“那支簽上到底寫了什么？”

晚上，南嫤閉眼靠在床上聽謝橋?yàn)樗龘崆伲鋈幌氲皆谏缴纤麄兂榈降哪侵Ш灒S口又問了一句。

琴聲戛然而止。

南嫤睜開眼，眉頭微皺，朝謝橋望去，“怎么了？”

“行，我不問了就是。”南嫤又閉上了雙眼。她怎么感覺那么累呢，沐浴之后，現(xiàn)在便只想睡覺，但今天明明是謝橋背了她一天，她自己都沒走幾步路……唉，想來都是這幾天被謝橋折騰的。

這廂謝橋見她沒心沒肺又閉了眼，這才暗暗松口氣。繼續(xù)彈琴，臉色卻漸漸不好起來，一首曲子，也被他彈得七零八落，他現(xiàn)在幸慶的是她不懂音律，聽不出他琴音里的慌亂。

他今日或許就不該帶她去拜什么姻緣樹的……

一曲作罷，她也睡著了，想來她真的累了。

她緊張備考好幾個月，原本是出來放松的，結(jié)果卻被他折騰好幾天……把琴放好，也去了床上，抱她在懷中，為他們蓋好被，就那樣靜靜看著她。

夜晚微涼，他們的船也在慢慢往回行駛了，窗內(nèi)靜悄悄的，他只能聽見他們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這一刻，她明明就在他懷中，他卻又覺得害怕起來，這不安，來得有些莫名，他并不承認(rèn)是山上那支簽惹的禍。

“南嫤，請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要再放開我的手……”輕輕吻她額頭，抱著她，也慢慢睡去。

平靜的一夜。

等兩人醒來時，他們又回到了帝都城，謝橋起來掀開紅簾，墨玉湖寬闊的湖面和兩岸的喧囂熱鬧便盡收眼底。

“什么時辰了？”南嫤賴在床上，懶洋洋的問了一句，頭還半蒙在被中。

謝橋走過來，見了她這模樣，心里柔軟得不行，“莫約快晌午了，該起來了小懶蟲。”將她撈在懷中，輕理她額間的亂發(fā)。

但南嫤這一覺睡得時間長，這會兒她人是醒了，身子卻還是屬于昏睡的狀態(tài)，有氣無力的，軟綿綿的一團(tuán)縮在謝橋懷中，“我不要，我好累，還要再睡會兒，反正也沒什么事……”

他失笑，“你沒事，但我有事啊，大理寺還有案子，我出來三天了，再不回去劉德全又該告我的狀了。”

“那你回吧……”南嫤擺擺手，“這船太舒服了，這床也太舒服了，都?xì)w我了。”

“好。”謝橋清理她發(fā)絲，寵溺道，“待會兒我就讓謝三買下這船，你什么時候想來，我就什么時候帶你來，你想在船里做什么我都依你……”聲音漸漸變得有些喑啞起來，瞧她的眼神也有了些許的變化，但閉著眼的人卻不知道。

“這大可不必吧，買下這船，肯定得花不少錢，我們又不會天天住在這上面，不劃算……”

“若是你想，我陪你天天住在這里，也未嘗不可。”

“真是胡鬧……”南嫤總算聽出了一些異樣，緩緩睜開了眼，卻正好對上那人越發(fā)靠近的唇。

他吻住了她的眼，輕輕的吻著，而后看著她說道，“今日你就搬回來吧，母親那邊我去說，我既認(rèn)定了你，母親也不能怎么樣的。”

南嫤心下一跳，下意識就想說好，轉(zhuǎn)念卻又想到她祖父和周默。

她祖父身子越來越不好，還有周默也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她不可能不管，所以她猶豫了。

她那一絲猶豫，狠狠刺痛了謝橋。

他頓了頓，有些艱難的問，“還是因?yàn)樗菃幔俊边@里的他，指的自然是周默。

南嫤沉默。

看了他一會兒，抱住了他，這才有些艱難的開口，“謝橋，師兄對我恩重如山，如今他心疾發(fā)作，重病纏身，他又沒了家人，也沒有什么親近的朋友，說來，現(xiàn)在這世上也只有我這個師妹是他最親近的人了，我不可能不管他。”

“怎么會沒有人管？”謝橋委屈，也抱住她，“他家世代都是皇家欽封的御醫(yī)，他如今更是太醫(yī)院院正，他既然發(fā)病了，圣上自是會派專人照顧他，怎么會沒人管？”

“我知道……但這不一樣。”

她自然知道周家為大承醫(yī)學(xué)貢獻(xiàn)極大，世代都是欽封的御醫(yī)也不假，圣上更不會不管周默，但這與她照顧周默完全是兩碼事，皇家恩寵是皇家恩寵，她的情誼是她的情誼，這兩者是根本不能混為一談的。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現(xiàn)在周默還有親人在旁，甚至有妻子有兒女，她也會盡她所能照顧周默，因?yàn)檫@是她作為一個師妹該做的，更是她對一個恩人應(yīng)該做的。

“那你要照顧他多久？”謝橋又委屈道，“他的病若是不好呢？他的病若一直不好，難不成你還要照顧他一輩子不成？你去照顧他了，那我怎么辦？別人又不知道內(nèi)情，別人只會以為你與周默舊情復(fù)燃，所以你才不要我了……”

他越說越委屈，又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南嫤無奈，“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你明明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同你解釋過了，現(xiàn)下你又非要鉆牛角尖，而且現(xiàn)下師兄犯病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頓了頓，“謝橋，我們自己活在這世上就已經(jīng)夠難了，為什么還要按照別人希望的樣子活呢？你該明白的，若是我的人生每走一步，都要抬頭看一下別人的眼神，然后通過別人的眼神來判斷我走對了沒有的話，那么我不會走到今日，我不會成為今日的我，我更不會是你喜歡的人。”

“你說得不錯，若是師兄的病一輩子不好，我會照顧他一輩子，我不會因?yàn)閯e人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就丟掉我做人的原則，況且?guī)熜炙币呀?jīng)不剩下多少日子了。

“我知道了。”謝橋打斷她，也放開了她。

他自然知道她說的不錯，也知道她是坦坦蕩蕩才會對他說出這番話，可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啊，試問誰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每天都關(guān)心別的男人？更何況她還曾很喜歡那個男人……

這些別扭的心理他沒法同她說，可他還是希望她能理解。

可她這樣子，哪里像理解的樣子？所以謝橋心里更加不舒服了，自顧下了床，淡淡道一句，“你先去洗漱，我去讓他們弄些吃。”就走了。

謝橋走后，南嫤心緒一時變得有些復(fù)雜起來，想到她與謝橋胡鬧了這些天，倒是開心自在了，也不知道她師兄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前幾天紅葉回來跟她說他出現(xiàn)幻象的時候更多了，常常叫師父，也常把別人認(rèn)作是她……

思及此，也沒有什么心思游玩了。她還是要再試一試，不到最后一刻，她決不放棄尋找治療師兄的法子，她待會兒回去就再去翻翻醫(yī)書。

謝橋還是賭氣，南嫤洗漱好，又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回來，南嫤便肯定了這一點(diǎn)。

但當(dāng)她按捺不住，就到下層，看到謝橋圍在火爐旁為她煮湯時，她才知道是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叫什么湯？”南嫤從身后抱住正優(yōu)雅攪湯的人，“怎么這么香？沒想到你還會煮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那人放下湯勺，轉(zhuǎn)身抱住她，含情脈脈看著她一會兒，才啞聲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說著便低頭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