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

自從聽到顧真旭親口說出來的回答之后，陸梓夜的決心似乎又更加堅定了一些。

顧真旭是陸梓夜心中的一道白月光、可望不可及。即使現在的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兩人之間依然聳立著一道無形的高墻。

現在的陸梓夜就連與顧真旭成為普通朋友的勇氣都消失殆盡，他沒有信心能按耐住心裏的那股沖動去撞破這道墻，最后也許會落得兩敗俱傷的結果。

眼看陸梓夜垂頭喪氣的模樣，孫茜不經感嘆道：“之前不是才說要從朋友做起的嗎？現在都已經過去一個禮拜卻毫無進展。”

“你還以為這是在漫畫裏呢？現實中的感情哪有這么簡單。”陸梓夜托著頭無奈回應道。

“之前你也偷聽了我們的對話吧？”孫茜整個人倒在椅子的椅背上，深吸一口氣，一臉擔憂地說道：“根據我的經驗，從他的反應看來他和他對象其實處得不好，也可能是兩人之前存在什么問題。從他來公司到現在都已經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樣子，都沒怎么見他笑過，一定是為情所苦吧。”

陸梓夜冷笑一聲：“他才不是為情所苦，他從以前就是那個樣子了。”

他對顧真旭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那總是心事重重的臉蛋，根本沒有任何一絲關于他的笑顏的記憶。

起初也是因此才會慢慢地留意到他，看著他獨自一人地來、又獨自一人離開，臉上總是掛著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出于好奇地觀察著一個人，但后來才慢慢地意識到自己早已淪陷，然而當他意識到的時候早已為時已晚。

這些年裏他也曾自我懷疑過，懷疑自己是否是同性戀。當與他再次相遇之際，他才真正明白，這從始至終都不是他應該思考的問題，因為他所喜歡的人就是顧真旭，無關性別。

“陸梓夜……先生。”

陸梓夜頓時雙眼發楞，對于年僅21歲的他而言如此尊貴的稱呼似乎還不太適用。

正當他一臉疑惑，抬頭一看就看見顧真旭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啊……怎么了？”陸梓夜似乎是對這個稱呼產生排斥，說起話來都有些結巴。

孫茜見狀毫不掩飾地笑出聲來；陸梓夜沒好氣地朝她瞪了一眼。

“雖然現在說好像太晚了，不過今天午休我想請你吃飯，因為之前拒絕你的邀約覺得挺不好意思的。”顧真旭慌張地雙手緊握，但眼神卻未從陸梓夜身上移開。

陸梓夜一開始還有點茫然，沒能理解話中的意思，但當腦袋快速運轉記憶就被喚醒，原來顧真旭指的是他剛來的第一天自己邀請他吃午飯的事情。

其實他早已不介意，甚至現在都已經忘了這回事，沒想到顧真旭還將它放在心上。

“那個……今天的工作很忙嗎？”見陸梓夜遲遲不回應，顧真旭問道。

陸梓夜在驚訝之余反應也變得遲鈍，當他回過神來便激動得站起身來回應道：“我沒事！我接受！”

現在可是顧真旭主動提出的邀約，可說是史無前例，他深怕剛剛一不小心晃神就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顧真旭將目光瞥向孫茜，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已心領神會。

孫茜隨即擺手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倆去吧。”

她趁著顧真旭移開視線的空擋，用手掌擋在嘴巴前，悄悄地對著陸梓夜用口語說了一聲“加油”。

陸梓夜冷靜下來之后，說道：“我還比你小一歲，沒必要加上尊稱，就直呼名字吧。”

“好的，那你也直呼我的名字吧……梓夜。”顧真旭神色驚慌，在說出那兩個字之前還猶豫了數秒。

陸梓夜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嗯，真旭。”

“那我們走吧，午休時間已經到了。”顧真旭面露羞澀，連忙壓下身來躲避視線，趁機從包裏尋找自己的錢包。

孫茜見狀連忙輕拍陸梓夜的背部，另一只手做出握拳的手勢，并說道：“這是個好機會，你就借此和他打好關系。”

陸梓夜其實心裏依舊沒底氣，只是隨口說幾句話將孫茜搪塞過去。

顧真旭正好站起身來和他對上眼；陸梓夜便走到他的身旁，但還是下意識保持適當距離，兩個人一起離開辦公區。

——

他們來到了一間餐廳，并點好了餐點。

他們都相當默契地將視線撇開，兩人都沈默不語使得彼此間的氣氛變得異常沈重。

顧真旭那無處安放的視線總是在陸梓夜的臉上一閃而過；陸梓夜對此卻毫無察覺，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思考該如何打破如此僵硬的局面，似乎已經無暇顧及周圍的動靜。

顧真旭的視線正好落在他面前的那杯水上，他隨手將桌上的水杯拿起來，喝了一口后再放回原處。

完成一切動作以后他默默地低下頭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上一瞥，眼看陸梓夜若有所思的模樣便提議：“我們來聊天嗎？”

陸梓夜雙眼一楞，連忙回答道：“好啊，聊什么呢？”

他原本還在思考著話題，殊不知顧真旭開起了頭，這樣正如他意。

顧真旭當然只是順著氣氛隨口一說，不善與人交談的他腦袋裏仿佛空空如也，連一個合適的話題都想不出來。

他頓時回想起孫茜向他搭話時的場景，腦袋靈光一閃便立刻脫口而出：“那，你有男朋友嗎？”

話音剛落，他便立刻意識到問題，連忙捂住了嘴，說話的音量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清晰：“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將別人問過的問題完全覆刻，孫茜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她以自己的依據猜測他喜歡男人，但是現在情況卻截然不同。

他根本還不熟悉陸梓夜的性格，甚至都沒搞清楚對方的性取向就如此貿然地問出這種問題，想必相當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