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的電話打來時，陸與聞?wù)龑⒎接昀г谏硐?，他開了免提，聽電話那頭的陳曦有氣無力地匯報，說狗仔找上來要求拿錢了事，否則就曝光他有同性愛人。

陸與聞臉色不變，情緒波動只體現(xiàn)在語氣和動作，他告訴陳曦，錢給狗仔，陸與聞當(dāng)街打人的料也可以發(fā)，但如果提了不該提的人，后果自負(fù)。

陳曦回了句知道了，又問他接下來要干什么。陸與聞挪開方雨捂住嘴巴的手，手指伸進(jìn)方雨嘴裏，避免他將下唇咬出血。方雨哭紅了雙眼，嘴唇也腫得厲害，他正遭受著無聲的欺凌，不管程度有多慘烈，都不敢發(fā)出聲音。

陸與聞?wù)嬲媲星懈械搅诵奶?，沒有什么比看到愛人為自己受痛，更能激發(fā)他的保護(hù)欲。然而施暴的偏偏是他本人，凌辱帶來的快感和保護(hù)愛人的本能相悖，他一邊唾棄自己，心裏的天平逐漸倒向了欺凌。

陸與聞停下來親了親方雨的唇，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溫柔和疼惜都假惺惺，因?yàn)橛袎旱剐缘牧枞栌诤箢^蓄勢待發(fā)，他騙不了自己。

他不想那么輕易放過方雨，因此今天他的愛人不會那么好過。

陳曦見他久未說話，催促問他還打算干什么，陸與聞盯視著方雨，緩聲道：“把我以前的黑料也翻出來炒一炒，打架斗毆這事我不是第一次干，曦姐，你是專業(yè)的，你知道怎么用輿論搞垮一個人，把我當(dāng)成我的對家，不要舍不得下狠手?！?

方雨淚眼朦朧地看著他，陸與聞勾了勾唇角，不介意方雨聽到他們的部署，“還有我在會所的照片，也挑一些發(fā)上網(wǎng)，現(xiàn)在的力度不夠，很容易洗白?！?

陳曦簡直焦頭爛額，她在電話裏抱怨：“沒有我給你公關(guān)，誰會給你洗白？差不多行了，哪有人上趕著抹黑自己。”

陸與聞三言兩語應(yīng)付完陳曦，電話掛斷丟到一旁，他埋首方雨頸間，銜住細(xì)嫩的耳垂，低聲道：“會所照片裏只有我，沒有你，知道為什么嗎？因?yàn)檎掌菑哪闶謾C(jī)裏拷出去的，寶貝原來偷拍了老公這么多張?！?

“手機(jī)裏全是老公，這么愛我？”

陸與聞親吻方雨的側(cè)頸，方雨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嘴裏還有兩根手指挾住他的舌頭，他發(fā)不了聲，只能掉著沒用的眼淚。

他不曾料到他滿懷愛意拍下的照片，睡覺時、洗漱時、吃飯時，甚至還有他跪下來為陸與聞服務(wù)的時候，那么多溫情脈脈的時刻，最終成為刺向愛人心頭的刀。

方雨眼淚肆虐，陸與聞哄他，叫他別哭，要他乖，對他說了以后的打算——

等所有事情結(jié)束，如果沒有戲拍，那就退圈，他們倆移居避世的海島，或者回去那座大山，搭一間小木屋，兩個人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們要回到那間山神廟，跪在神像面前，雙手合十，祈求下輩子還在一起，下一世要睜眼就相遇，才能夠彌補(bǔ)這一生錯過的十多年。

隔天上午，陸與聞又帶方雨去了中醫(yī)館，煎藥室煎好了藥，老中醫(yī)把休息室借給他們，臨走前耳提面命，告誡陸與聞要節(jié)制房事，陸與聞開玩笑說也給他開幾副補(bǔ)陽的藥，他吃了好滿足老婆。

方雨面紅耳赤，埋頭喝藥，老中醫(yī)坐門診去了，休息室裏只有他們兩人，一碗中藥見了底，陸與聞特地檢查是否只剩藥渣，而后替他擦了擦嘴角，稱讚他真乖，說去拿蜜餞解苦，讓他待在這裏別出去。

陸與聞關(guān)上了門，方雨站起來在室內(nèi)走動，他取了報刊架上的報紙，隨意地翻看，報紙夾著的娛樂版掉落，方雨撿起來，頭版頭條有陸與聞的名字，最顯著的位置刊載了陸與聞的巨幅照片，是其在會所用餐時抽煙的照片，臉部清晰可見。

方雨心裏定了定，還好陳曦沒有放太過不堪的照片，刊出的大多是在會所餐廳、泳池裏吃飯游泳的照片，倘若沒有文字解說，這會是再正常不過的畫面。

可惜報道通篇都是臆測，以臆測的口吻實(shí)則給陸與聞定了罪，除了流連私人會所，還提及昨天當(dāng)街毆打記者，報道把狗仔包裝成記者，并且翻出陸與聞當(dāng)年在法庭毆打被告、被判擾亂法庭秩序的新聞。

方雨第一次知道陸與聞的這則舊聞，陸與聞不曾告訴過他，他想上網(wǎng)搜索更詳細(xì)的內(nèi)容，陸與聞推門進(jìn)來，手裏拿著一罐蜜餞。

方雨攥著報紙，陸與聞走過來，放下蜜餞，不緊不慢地拿走他手裏的報紙，笑道：“報紙有什么好看的，嘗嘗蜜餞，我嘗過了可甜了?！?

方雨站著不動，陸與聞似是拿他沒辦法，嘆了嘆氣，揭蓋拿出一顆蜜餞，遞到他嘴邊哄他吃，“含進(jìn)嘴裏，解解苦?！?

“你到底——”后半句話叫蜜餞堵住了，方雨含著蜜餞，嘴巴很甜，心裏卻發(fā)苦，他想問陸與聞，到底為他做了多少事，為什么他從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