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一個多小時之后開始的新生活會是什么樣的,寧知蟬對此倒沒有像寧紹琴一樣的感慨。
未來對他而言,既無法想象,也不太被期待。
穿過大半個南港后,車子駛?cè)胛挥诮几蝗藚^(qū)的清水苑,開過白石雕刻的柱子和寬闊的石板路,停在一棟氣派的洋房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色漸濃,洋房外部的白色墻壁此刻看起來有些暗,顯現(xiàn)出一種壓縮過后致密的質(zhì)感,灰色的影子向側(cè)前方傾斜下來,令人感到怪異的呼吸不暢。
有人幫忙打開車門,寧知蟬短暫地怔了怔,下了車,聞到夜風(fēng)中一股來自不遠(yuǎn)處山林的、些許潮濕而沈重的味道。
他繞過車尾走到寧紹琴身邊,有人正殷切地扶著她的手臂,寧知蟬只好站在他們身后。
管家是一位稍微上了點年紀(jì)的男人,兩鬢微白,臉上也有了些皺紋,但看起來依舊精干,站在別墅門口迎接即將入住的母子兩人,周到地引他們走進室內(nèi)。
寧知蟬跟在后面走,聽到有傭人叫他“莊叔”。
別墅內(nèi)部和外觀帶給人的感覺十分相似,色調(diào)黑白分明,顯得十分精致華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算太濃郁的、但令人莫名感到有些壓抑的熏香氣味。
寧紹琴一只手被人扶著,另一只手很輕地提著裙子,姿態(tài)優(yōu)雅自如,好像已經(jīng)成為別墅真正的女主人,寧知蟬則沈默,微微低著頭,沒什么表情地看著腳下光滑的白色理石地磚,和寧紹琴隨腳步輕輕晃動的裙擺。
管家?guī)麄兒唵问煜ち艘粯堑目臻g,又引他們上樓。
臥室都在二樓,行李都已經(jīng)被送來安置好,管家先帶寧紹琴去了主臥。
“寧太太,這是您和宋先生的房間。”他解釋道,“宋先生今晚有重要的應(yīng)酬,稍晚才會回來。晚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您休息一下,很快就可以下樓用餐。”
寧紹琴摸著自己的肚子,相比自己,好像更擔(dān)心肚子裏的小孩受累一樣,很輕地點了點頭,說“好”,又交代管家?guī)兔Π仓煤脤幹s,便走進了房間。
寧知蟬的臥室被安排在另一側(cè),他繼續(xù)跟在管家身后走,穿過很長的回廊。
通過轉(zhuǎn)角之后,他們路過幾間緊閉的房門。
房門之間的墻壁上掛著許多油畫,或許是由于宋易勛的收藏愛好,所有畫都用畫框十分精美地裝裱起來,邊緣的影子被來自上方的壁燈光線照得輕微偏移。
寧知蟬的視線側(cè)著,一幅幅畫看過去,大部分是景物畫,看起來柔和靜美,但在幾幅畫之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張人像,人影輪廓走向鋒利,很快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
“寧少爺,您的房間還要再往前走。”管家回身看著突然停下腳步的寧知蟬,提醒道。
壁燈是暖黃色,光暈在空氣中漫開,暖調(diào)光造成空間內(nèi)部過度膨脹的錯覺,擠壓寧知蟬的視野和胸腔。
他的呼吸頻率變得有些亂而急促,瞳孔條件反射似的突然擴大了,眼神看起來有些突兀和驚恐。
畫框中的形象十分鮮活,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寧知蟬在不小心與畫像對視時,猛然感到一種被攝魂似的失神,而后陷入泥沼式緩慢下沈的恐懼。
“這間是少爺?shù)姆块g。”管家平和地告訴寧知蟬,似乎察覺到寧知蟬目光的輕微異樣,于是在一旁善良地補充介紹道:“是宋先生的獨子,叫作瞿錦辭,您應(yīng)該聽過這個名字吧。”
畫框中的瞿錦辭穿著白色的正裝,額前的頭發(fā)被梳了上去,身型高大挺闊,看起來有種介于青年和成熟男人之間的、帶有一定性吸引力的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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