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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而愛是純白。（1 / 3）

瞿宜珍出殯的那天清晨，室外下起一場小雨。

靈柩在靈堂正中央停放了一整夜，周圍包裹著一股死氣沈沈的、濃郁的焚香氣味，被幾個人合力抬出靈堂，從南港灰霾而流動緩慢的空氣中穿過。

幫忙抬棺的是幾個關系不遠不近的子侄小輩，瞿錦辭走在最前面。

他今天穿了一套純黑的西裝，頭發(fā)垂在額前，沾染到室外裹挾雨絲濕意的空氣，將濃黑的眉目遮住了一點，整個人看起來也不似往常凌厲張揚，有種經(jīng)過打磨過后、深沈收斂的英俊，以及不至于洶涌、也難以宣洩的悲傷。

靈柩被抬到靈車上，從靈堂駛往殯儀館。

瞿宜珍的葬禮場地布置得很簡單，純白色的墻壁和帷布，擺放在中間的黑白遺像，靈柩被推到大廳正中央，瞿宜珍神色安詳?shù)靥稍谕该鞯撵`柩裏，被潔白的花朵環(huán)繞起來。

走進來的時候，瞿錦辭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低垂的眼睛濃黑深重，像一間找不到出口的屋子，裏面一點光亮都沒有。

他低著頭，由遠及近地看靈柩中的母親，沒什么緣由地突然想起，自他有記憶以來，母親便一直纏綿病榻，身體狀況每況愈下，近些年來常有不好的時候，但可能由于還沒有做好面對死亡的準備，她對自己的遺愿、葬禮一類身后事總是諱莫如深，也從未向瞿錦辭提及過。

但在開學典禮的那天下午，接到那通電話后，瞿錦辭從學校緊急趕往醫(yī)院。

彼時母親經(jīng)過搶救，已經(jīng)暫時脫離了危險。

她躺在床上，臉上扣著呼吸面罩，微闔著眼，看起來沒什么精神，但執(zhí)意去牽瞿錦辭的手。

她對瞿錦辭說，自己心結難解，所以這輩子都被困在不好的愛裏，活得辛苦，以后如果遇到喜歡的人，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重蹈覆轍，能夠好好地愛人，并且罕見地主動向瞿錦辭提起，她想要一個不必費時費力、簡簡單單的葬禮。

當時瞿錦辭并沒有意識到瞿宜珍為什么突然說起這些話。

他陪母親經(jīng)歷過許多次搶救，每次母親都死裏逃生，因而瞿錦辭習慣把生命視為一條游離的細線，從沒有見過它繃斷的樣子，因此也和從前的瞿宜珍一樣，幾乎從不設想，母親終有一天會仍會離開自己。

或許一切早有預兆。

葬禮象征性而直接地宣告瞿宜珍一生的結束。

無論生前身份地位如何，躺在靈柩中，也不過只是一個永遠離開世界、再也無法回頭的普通人而已，誰都沒什么不同。

瞿宜珍生前久病臥床，社會交際甚少，來吊唁的大部分都是與瞿家有商業(yè)往來的人，為了客套來走個過場，于是葬禮沒有舉行很久，午后便結束了。

送別來客后，仍有瑣事需要料理，瞿錦辭便在殯儀館停留了多時。

走出殯儀館時，管家莊叔已經(jīng)將車子停在門口等待。

瞿錦辭上了車，發(fā)現(xiàn)律師齊瀚也在車上。

他是瞿宜珍的老同學，多年老友，在瞿氏管理法律事務，瞿宜珍身體尚好時參與管理公司，曾經(jīng)將他視作心腹，因此說話很有可信度。

齊瀚今年四十多歲，樣貌十分沈穩(wěn)干練，看瞿錦辭更像是一位長者看待小輩。

他來參加了瞿宜珍的葬禮，因此不必再多余客套，單刀直入地向瞿錦辭征詢：“之前我們聯(lián)系過，你媽媽生前在我這裏留下的遺囑，不妨我們找個時間，宣讀一下?！?

瞿錦辭靠在椅背上，有點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現(xiàn)在吧。”

“隨時都可以。”齊瀚說，“不過遺囑宣讀的另一條件，需要你和宋先生同時在場?！?

瞿錦辭放下手，沈默少時，面無表情地說：“他今天連我媽的葬禮都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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