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寒月烏啼夜驚回
上林苑中,貞妃跨坐在馬上,穿著銀色立蟒白狐腋箭袖并綠綾彈墨蛤褲,腳蹬一雙羊皮小米靴,笑著喊道:“皇上,您不一起來么?”她手中拿著一根暗紅軟鞭,墨發(fā)在腦后梳成一根烏黑油亮的辮子,發(fā)尾系著的花穗正隨風(fēng)擺蕩。
齊衍今日也穿了一身勁裝,玄衣長靴,鬢發(fā)輕束,眉宇間英氣更是俊美如鋒,見貞妃颯爽立在馬上,他星眸微瀾,溫文笑道:“若是摔下馬來,可不許哭鼻子。”
貞妃咯咯一笑,黃鸝鳥般的歡愉在晴空中婉轉(zhuǎn),她搖晃著手中軟鞭,“皇上小看臣妾,便來賽馬。”
“皇上,龍體為重,不能涉險呢。”坐在皇帝下首的惠妃身穿云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儀態(tài)萬方的端坐在側(cè),在皇帝不註意的時候,狠狠瞪了一眼貞妃。
皇上難得來景儀宮一次,本來正陪她下棋的,誰知著貞妃半路來了,非要拉著皇上到上林苑賞花,沒看兩步景,又鬧著要到馬場賽馬,好不煩人。
“惠妃姐姐,成日坐著多無趣,你不愛騎馬么?”貞妃眼珠咕嚕一轉(zhuǎn),笑道,“皇上騎術(shù)好,我贏不了,但贏姐姐還是沒問題的。”
惠妃面上的肌肉微微一抽,見貞妃笑得熱情無害,一時也不知她到底是無心還是故意,旋即淡淡道:“女子騎馬,忒難看,我不愛騎。”
貞妃嘴角微微一翹,把玩著食指上虎睛石戒指,笑道:“我忘了,惠妃姐姐是大家閨秀,跟我們不一樣呢。”不等惠妃將頭高傲的揚起來,便聽貞妃又對皇帝笑道,“皇上,我聽說貴妃姐姐也會騎馬,馬球賽中。還拔過頭名,是也不是?”
“是,只可惜她懷著身孕不能來,不然你們兩個,倒可以賽一賽。”想起容蕭初入宮時在馬球賽上抿著唇的倔強模樣,齊衍輕淺的笑如破春風(fēng),眼中也帶了暖意。
貞妃嫣然一笑,策馬往前跑去,皇帝亦起身,牽過一匹黑鬃駿馬跨坐其上。
惠妃臉色瞬間沈了下去。不管貞妃是不是有意。方才的話落在惠妃耳中。便是*裸的激將。對于一向爭強好勝的她來說,沒有什么,比被自己曾經(jīng)的手下敗將奪取寵愛更令她憤怒。
賢嬪被發(fā)落至三清庵后,惠妃也曾仔細反思過。原來她還抱著一絲希望能讓賢嬪回來相助,但聽到宮外賢嬪父親到現(xiàn)在還沒有被皇帝下旨召回的消息后,她也終于明白,在后.宮之中,沒有誰能永遠幫她。
看著眼前皇帝與貞妃策馬的身影,林悠月一陣恍惚,曾幾何時,皇帝也是這樣在身邊陪著她的,可現(xiàn)在呢。她清楚的明白,皇帝心裏的從來不是她,而身邊的位置,也不會永遠屬于她了。
失寵的滋味便是如此么?她已經(jīng)輸給容蕭了,如今來一個胡地來的野丫頭都能踩頭上囂張!
牙根咬得生疼。惠妃兩腮的肉都隱隱酸痛,端起桌上茶盞,直到微溫水流滑入胃中,心中抑制不住的冷意才漸漸回暖。
出謀劃策的賢嬪已經(jīng)不在了,貴妃正值圣寵,貞妃也因為舍命相救為皇帝看重,這兩個人,都不是現(xiàn)在能輕舉妄動的。
時近亥時,宮中各處已是下鑰,清寧宮也同往日一般熄了一半燈火,宮門后的板房中,燭光朦朧搖曳,容蕭坐在案邊,目光落在跪地的雙陸身上,“成與不成,只在今晚。”
雙陸趴在地上磕了個頭,低聲道:“沒有娘娘,奴才便只是個死人了,您的大恩,奴才不敢忘。”
“人的命,從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你無須謝我。”更鼓的聲音在殿外響起,萬籟俱寂的春夜中,不知埋伏著多少伺機而動的殺機,手指在粗糲的桌面上劃過,容蕭淡淡一笑:“既然已準(zhǔn)備好,便去吧。”
夜色漸深,滿長打著盞昏暗宮燈,溜邊走在宮墻下,身上被夜風(fēng)吹得有些冷,滿長搓了搓手,打遠瞧見清寧宮外門邊看守的內(nèi)監(jiān)。
“誒,你是哪個宮的?”一個內(nèi)監(jiān)瞧見滿長,上前打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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