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十九歲,光棍至今,很想認真地喜歡某個人。
他心事重重地坐回桌邊,面對碟子里剩下的幾小塊羊排。每個人都說進入卡塞爾學院就不能再往回看了,因為已經沒有退路,可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屠龍或者拯救世界什么的,自己真的不是那塊料,上學期的成績單還沒拿到,可能會掛科。諾諾永遠是視線的焦點,聰明,精干,開火紅色的法拉利,卡塞爾的“a”級,你永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又永遠想知道,她的一切都很美好,跟她比起來陳雯雯只是普通女孩。
但他夠不到諾諾,他是諾諾的小馬仔,跟著諾諾鞍前馬后,能配得上諾諾的只有凱撒……也許還有楚子航。
諾諾是只遠在天邊的鳳凰,陳雯雯咫尺之遙,伸手就能夠得到。
也許陳雯雯在等自己說什么。
別讓諾諾繼續在自己心理搗蛋了,把小巫女的影子壓下去算了,再怎么,都是遠在天邊的空影,想得越多越不開心。只要說一句表白的話可能就有女朋友咯,這輩子還沒有過女朋友嘞,沒寫過情書,沒煲過電話粥,每年情人節都是死忠的去死去死團團圓,這樣今年的圣誕節就可以不用跟芬格爾那個萬年廢柴光棍師兄一起看《斷背山》度過了啊!
路明非心里好似有個小魔鬼在舞蹈。
他抬起頭,看向桌子對面說,“我其實喜歡……”
“鎮靜,不要把食物吐在我臉上。”路明澤淡淡地說著,切著碟子里的藍鰭金槍魚。不是他胖胖圓圓的表弟,而是那個和他交易了生命的魔鬼版路明澤。這家伙一身黑色正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打著領結,上衣兜里塞著蕾絲邊的手帕,衣著和這家酒店的品味如此的默契合拍,讓人覺得他本該是坐在這里吃飯的客人,衣著樸素得有點寒酸的陳雯雯才顯得不協調。
果然是小魔鬼在舞蹈……
“我其實真沒想吐你一臉,”路明非說著,猛地舉起餐碟,“我是想一碟子拍你腦袋上!”
“你思想斗爭了那么久,我等得有點無聊,所以把你召來說說話,哦對了,生日快樂,哥哥。”路明澤舉杯,抿了一口后皺了皺眉。
“波爾多五大酒莊里我最不喜歡瑪高酒莊,因為它是波爾多產區的酒莊,可釀出來的酒卻有點像勃艮第產區的。”路明澤評價說,“金槍魚煎得正好,不過如果是我做,我會配松茸來調味不是松露,讓我嘗嘗你的羊排……”
路明非一巴掌把他拍了回去,三口兩口把剩下的羊排吞了。
“這樣我能讓你也不如意一下,免得總是你牽著我的鼻子走。”路明非比了個鬼臉。
“怎么會?你是我最重要的客戶,在你剩下的三次召喚權沒有用完之前,我都會忠誠地服務于你。”路明澤微笑,“這一次不算,這一次是我主動的客戶隨訪。”
“沒什么事兒快從我眼前消失!我陪初……”路明非卡住了,陳雯雯并不是他的“初戀女友”。
“初次暗戀的女生。”路明澤及時給出正確的定義。
“滾!總之我跟美女吃飯呢,拜托你放我回現實世界好不好?看著你我有些食欲下降!”
“我很喜歡這個餐館的環境。”路明澤不理睬他,慢悠悠地舉杯,“那艘古船和老舊的榆木地板很協調,但是設計師又用大理石和有機樹脂很現代的分割了空間,新與舊在這里格外的協調,既私密也開放。難怪他們收費那么高昂。”
“你唧唧歪歪什么呢?沒事拜托你快滾。”
“我尤其喜歡這張桌子,看起來它是一個普通的位置,但是坐在這里的人視線四通八達,像是能掌握整個空間。”路明澤推開碟子和酒杯,雙肘撐在桌面上,雙手交疊頂住下巴,看著路明非,“這是一個權與力的位置。”
“又來了……”路明非捂臉。
“你不喜歡?可你已經感覺到權與力的欣喜了,不是么?”路明澤微笑。
“什么權與力的欣喜?你腦子燒昏了吧?”
“是不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支配感?感覺勝券在握,把什么東西牢牢地抓在手中,不怕它逃走。”路明澤舉起酒杯,“其實一瓶頂級的紅酒和一瓶普通的紅酒,工藝差不多,都是種出葡萄來,在橡木桶里發酵過濾,分裝出售。但是前者的價格是后者的幾千倍。很多人都沒有能力區分頂級紅酒和一般紅酒的口感,必須對比著喝才能分辨出來,但是他們仍舊聲稱自己是熱愛紅酒藝術的人,并且熱衷于收藏最昂貴的紅酒。你知道這是為什么?”
“炫富唄。”
“不僅僅是炫富。品嘗最貴的紅酒,讓這些人感覺到自己掌握著權力。昂貴的紅酒上附加著許多看不見的價值,釀酒師的精細,品酒師的稱贊,以及時尚人士的吹捧,這瓶紅酒價值8000塊,并不是里面的酒值8000塊,而是那些蜘蛛網一樣延伸出去的,看不見的價值,它們遠比酒本身值錢。”路明澤輕聲說,“人類品嘗這酒,就像?啜飲權力的精華,鮮紅的,和血的顏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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