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說看，大人們會在里面談些什么？”

千戶高城和一干千戶、鎮(zhèn)撫、員外郎級別的文武官員以一種并非井然有序的狀態(tài)圍坐在張煌衙署的門前小廣場上，緊閉的衙署大門和站在衙署之前的武裝護(hù)衛(wèi)讓現(xiàn)場的氣氛壓抑而又充滿詭異。

“還能談什么，不是有人覺得日本已經(jīng)屈服了，該向韃子主子屈膝討賞了唄?！?

千戶伍陽大大咧咧的在一旁接口著，作為在高天一的舊部，他當(dāng)然屬于飛島上就向張煌效忠的一部分知情者，而且參加過張煌操縱的兵諫的他，也早就打定了主意跟著張煌一條道走到黑了。

“光鼐兄，照你這么說參政大人想在日本自立嘍？”

由于伍陽的用詞過于直白，周邊的幾個千戶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射了過來，開國功臣人人想當(dāng)?shù)?，可是為此成為故國的叛逆，永世不得落葉歸根，這就要許多人權(quán)衡再三了，再加上盡管有不少高級軍官的眷屬已經(jīng)被接來日本，但廣大的中下級軍官卻要冒著三族或九族株連的后果，畢竟元廷可是異族政權(quán)，殺起人來可從來不講什么心慈手軟的。

“這個我可不敢胡說。”伍陽搖搖頭，今天他可不是托，自然也不知道張煌是不是會選擇今天來最終攤牌，所以也不敢大包大攬?！安贿^，咱們當(dāng)初元廷征發(fā)咱們這些新附軍到日本人可根本沒有按什么好心呢，再說了，就算回去了，元廷還能保留咱們千戶的官位，那也是要看達(dá)魯花赤的眼色的，同樣是做官，那又干什么非要回去受這個窩囊氣呢?！?

“可是萬一到時候元廷再派大軍征東呢？”

這也是一部分中層軍官所最擔(dān)心的，上次元廷派了二萬人征討日本，這次又是兵發(fā)十萬，保不齊日后再來二十萬，以目前新征東軍的家底，無論如何是擋不住如此數(shù)目浩大的敵人的。

“咱們水軍的人已經(jīng)在大陸了。”這也不是秘密，否則張煌等人的妻妾又怎么可能突兀的出現(xiàn)在了日本呢?！霸⒌囊慌e一動參政大人都清楚的很?！?

這更是不錯，要知道張煌他們這批征東軍從調(diào)動到出發(fā)整整花去了大半年的時間，要是元廷再行東征，九州這邊也能提早發(fā)覺。

“再說了現(xiàn)在韃子由于在日本吃了敗仗，連征討占城這樣的滅國大戰(zhàn)也只能出動五千陸師和海船一百艘、戰(zhàn)船二百五十艘規(guī)模的水軍，因此韃子再想動輒出兵十余萬入寇九州，且不說十余萬軍從何而來，就是船一下子也變不出來的?！?

“勝紅兄，還是你們水軍的消息靈通啊。”當(dāng)下就有人對剛剛插話的水軍千戶賈明點點頭，然而接下去的話就有些不好聽了?！安贿^，大元有中書省及行省十一，西域萬里還有宗王國、附屬國上千，以此國力，就算重新造船需要時間，也不過留待我們一兩年，左不過三、四年的時間，因此我以為參政大人不可圖一時之快?！?

“一時之快？這是誰在說話呢？”伍陽四處打量著，目光隨即在一人的身上聚焦著。“原來是平千戶啊，”伍陽沖著此人一呲牙?！捌角簦铱捎浀媚阋彩菨h人，怎么在韃子手底下當(dāng)順民過癮嘛，你沒瞧見那群倭奴嗎，你回國又能比他們好多少？”

“為人奴婢也分三六九等的，”賈明也對平千戶的話冷嘲熱諷著?！白罡邩O的通房丫頭將來還能做半個主子，不過也不像啊，平大人長相既不俊美倜儻，也沒生就了一身的細(xì)皮嫩肉，更不要說威武果毅，只是身子還有些壯實，莫非你那韃子主人的癖好生性古怪？”

“你！”

在身邊千戶官們的哄堂大笑中，平千戶臉色通紅的緊緊捏緊了拳頭，顯然賈明這話把他比作了分席斷袖的孌童，這種恥辱是男人就無法承受的，若非有軍紀(jì)的約束，若非前面有武裝的護(hù)衛(wèi)，也許兩個人當(dāng)場就可能打坐一團(tuán)了。

“莫鬧了，看門打開了?！笨吹酱饲榇司?，一位持重的千戶急忙勸阻著?！按笕藗円鰜砹??！焙魬?yīng)他的話的是吱吱呀呀大門開啟的聲音，千戶們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衣襟，一個個成行成列的排好隊伍。

又過了一會，張煌一馬當(dāng)先的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后，汪涵、唐崢、高天一等人魚貫而出，這些人的臉上有面帶微笑洋洋得意的，也有一臉鐵青凝霜掛冰的，不過顯然是祛于張煌的威望和手中的實力，一個個都作出了俯首聽命的架勢。

“弟兄們，有人向本官進(jìn)言，說是日本既然屈從了，我等也算功成名就了，想來范文虎之流也無法封鎖消息，咱們大可以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回國去了?！?

張煌果然一出來就直奔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