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兩人戴好了口罩，攜手進了醫院。
兩人一起進門診，見到了林醫生。
林醫生是個看起來很面善的女醫生。
江煥問她他可不可以在這兒的時候，林醫生立刻同意了，“家屬陪伴鼓勵也很重要。陪著吧。”
林醫生問沈天漫當初會得雷雨恐懼癥的經歷。
沈天漫開始回憶。
沈天漫的媽媽是大學老師，照顧沈天漫親力親為，平時只有上課的時候才把沈天漫委托給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照顧。
不上課的時候，有時候在家寫論文，有時候會去實驗室，都會帶著沈天漫。
那天，沈天漫的媽媽去實驗室把沈天漫也帶著。
夏季，雷雨高發，回家的路上發生雷暴雨，特別猛烈的電閃雷鳴，分明是下午但是天空黑壓壓的，閃電像是一路跟著她們母女，劈在他們車邊。
小小的沈天漫自己坐在后座寶寶安全座椅上，自然而然就害怕得哭了。
媽媽就一邊開車一邊安撫她，雨實在太大，輪胎打滑，出了車禍。
沈天漫的位置還好，駕駛位完全被高架防護欄桿擠壓了。
沈天漫急得不停哭，不停喊媽媽的名字，卻一點回應也沒有，有的只是越來越猛烈的電閃雷鳴。
沈天漫解開了安全帶，爬到前排，看見的是媽媽血肉模糊的臉，長長的玻璃碎片割破的肚子，甚至有腸子露出來。
沈天漫依偎在媽媽身邊，用小手幫媽媽捂住肚子，大概因為那天天氣實在惡劣，她們被關在車裏很久才等來救援。
沈天漫的媽媽當場死亡。
沈天漫回憶完之后，臉色已經有些慘白，額間有細汗滲出，黏住了發絲。
江煥在邊上眼眶紅了，捏住她的手。
林醫生問：“那你媽媽出事后，你家裏人都是什么反應？”
沈天漫的表情更白了一層。
她緩緩說：“爸爸那時候在外出差，外公外婆知道媽媽沒了，跟爺爺奶奶吵得很兇。質問他們為什么不幫媽媽帶我。”
“他們聽了行車記錄儀的錄音，媽媽出事前一直在安慰我。覺得是因為我開車分了心。”
她表情變得更加痛苦，聲音帶了些哽咽，說：“爺爺奶奶說我黏人得很，除了媽媽誰也不要。我小時候確實黏人。經常會不讓媽媽離開，她要離開我就哭。所以，我媽媽才會能帶著我就帶著我。”
江煥臉色陰沈，忍不住抱住她，喉嚨像是被捏碎了，擠出一聲破碎嘶啞的聲音，“不是你的錯，漫漫，是意外，不是你的錯。”
林醫生繼續問：“那你外公外婆還在嗎？”
沈天漫說：“在。”
林醫生：“跟你的關系如何？”
沈天漫眸光微閃，“我很少去見他們，偶爾去一次。”
林醫生：“為什么很少去？”
沈天漫說：“他們見到我，就想起我媽媽很難過。小時候去的時候，我外婆看見我，就進屋關上門哭。一哭就能哭一上午或一下午，吃飯才出來。幾次之后，我就去得越來越少。”
林醫生：“他們知道你有雷雨恐懼癥嗎？”
沈天漫說：“我沒告訴他們。爺爺奶奶和爸爸跟外公外婆也不怎么聯系了。應該不知道吧。”
林醫生：“看你病例，上次高考結束后的治療，治療后反而更嚴重了？那時候有沒有特別的事發生？比如親人過世，讓你感到內疚之類的？”
沈天漫眼眶泛紅，眼裏蓄滿淚水，說：“我奶奶心臟病加高血壓，有天我治療回家，發現我奶奶突發心梗，沒人救治，死了。”
江煥的瞳孔猛烈一縮。
他只知道當時沈天漫治療失敗來找他，沒想到那時候她還承受著喪親之痛。他幾乎不敢想象那時候大老遠跑來帝都找他卻失望而歸的沈天漫心裏是什么心情。
林醫生說：“奶奶死了有人責怪你嗎？”
沈天漫：“這倒是沒有。”
林醫生還問了很多問題。
最后，她說：“我懷疑，你這個也不光是因為媽媽那時候死亡時有雷雨產生的心理陰影，還有對親人死亡的內疚，你可能總以為是自己的錯，潛意識裏為了抵制這種難以承受的愧疚，身體機制反應出真的很恐懼雷雨，表現出雷雨恐懼癥的癥狀。”
“我建議，來我這裏參加脫敏治療的同時，跟外公外婆溝通一下，你跟家裏人接觸的時候不要讓你再產生這種愧疚感。如果他們做不到，先不要見他們了。”
兩人告別林醫生，醫院電梯裏人來人往，等的人很多，兩人就索性走安全樓梯。
沈天漫的臉色還有點蒼白，安全樓梯的門一關上，江煥直接打橫抱起了沈天漫。
沈天漫一驚。
這裏是三樓，抱著她到地下停車庫也得爬四層樓呢。
“我可以自己走。會很累的。”
江煥緊了緊臂膀，走得很穩，聲音卻有點顫，“讓我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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