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國：神諭
沒有通知今天要帶家屬啊，張定北進課堂見齊刷刷人頭，大人小孩坐得整齊面前擺著個盆，張定北戰戰兢兢抱著書，這裏不乏熟悉面孔，夫子出現在他背后叫他入座，這啥架勢，張定北將信將疑坐下，盆內是土又不太對好像有些粉末摻雜其中，濃郁香灰味。
大概數數人數，大人認不全可少個同窗，只不過張定北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少誰。
人群中還有王引，他就像前幾天發生那些事從未發生過，老老實實坐在張定北旁邊，肅穆著期待著什么。突然他站起身，準確來說全部人都起立，不管男女老少都尊敬鞠躬。
這見鬼了，張定北不停揉眼睛，他是不是在做夢，明黎宗宗主站在講臺上，要不要這么明目張膽，果然他就不該來上課，所有人給與他最熱烈掌聲，不是吧，只有他感到發自肺腑詭異嗎，宗教不應該圈地傳授嗎，上課堂給懵懂孩童講是不是太過離譜。
窗戶被擋住，大門緊閉，明明是大白天硬生生搞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宗主那裏有燭火，他清清嗓子開口。
“諸位，大家都知道我們明黎宗應神諭而生，以保護百姓開通天道為己任。然我們以至生死存亡之際，想要遠離戰禍遠離天災我們之前只能靠祭奠來告知神明我們所遭受苦難，天道未通，神有心無力只能護得此地安寧。”這位宗主每句話沒有尾音斬釘截鐵，言之鑿鑿不知道還以為他就是所謂神明。
這沒有旱災不是因為有個百年大妖嗎，關神族什么事，搶功勞也不帶這么搶，還祭奠，你們那祭奠方式是求神嗎，你們那是叫怨靈報覆。神那么牛為什么不自己開那個勞什子天道還要你們，張定北聽得不勝其煩，他是來學習不是來看表演，起身要離開，回去和敖廣說換個學堂吧。
周遭幾雙手拉他坐下，幾乎是摁著他呆在原地，張定北意識到他又進賊窩，你們黎國到底什么風水啊，也是，把明黎宗作為國教能正常到哪去。
“世道混亂，百年大妖作威作福，朝廷無能，只有神可以為我們提供庇佑，諸位愿不愿意為永生為神舍生取義！”宗主振臂高呼，人們群情激昂他們跟著宗主舉起右手，拇指與食指扣住伸直其余三根手指，左手抓起盆中泥土塞入口中似山珍海味品嘗著。
還是他見識少，張定北自認為大場面沒少見過，可這么大還是頭次見，他們吞咽下泥土，道道目光向張定北襲來，宗主徐步走來：“孩子，這是神族恩賜，只要吞下你就什么苦痛都沒有。”
“謝謝，我沒有苦痛。”張定北頭次有這感覺，不是生命威脅不是武力壓制不是語音恐嚇，而是來自群眾壓力，他們用整齊劃一行為壓迫著他，盲目無聲要求他從眾，這些人當中是否有人質疑過這行為愚蠢，那些人是乖乖就范還是奮起反抗，他們是什么下場。
“定北，這是你最后機會。”王引怒目圓睜，瞳孔散開咧嘴笑到牙齦露出“加入我們，我們就是家人。”
誰要和你做家人，為了不和你相提并論都不能答應，張定北直視王引淡然自若：“宗主，你所說祭奠是什么樣子，可以說說嗎？”
他親眼獎勵過所謂祭天，出來恐懼和怨靈什么都不能帶來，若是他說謊不告知真相他就戳穿，面對生命危險張定北就不相信這群人依然堅定不移。
“自然，毀滅血肉之軀魂魄入天。”自信滿滿被實話實說打個稀碎，你怎么敢直接說出來“只要魂肉分離便可以去天界，我們便可永生。”
這么好你怎么不去？你忽悠鬼呢，這有人信，你直接說出來沒人打你？張定北站起來不死心想喚醒群眾：“你們聽見了吧，他叫你們去死，你們真相信這種鬼話，你們幾十年白活嗎？！起來啊，別跪著了。”
沒人動，他們知道祭奠如何進行，他們在賭，張定北意識到，皇帝無能使得他們日子暗無天日，他們看不見希望明黎宗讓他們看見希望，他們在賭這人所言不假而那可悲祭品不是他，他們在賭這人說得是實話死亡可以帶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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