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君搖道：“這是瀛洲島周邊的水道分布圖。”

顧玨驚訝，“您連這個也能看懂？”不僅是顧玨，黃啟孺臉上也帶著明顯的驚訝之色。海圖和陸地上的地圖并不是一回事，否則顧玨也不至于看不出來。

駱君搖笑道：“我見多識廣啊。”將手中的絹帛一收，駱君搖看著黃啟孺道：“多謝黃大人仗義。”

黃啟孺緩緩搖頭道：“我可沒有這個本事拿到這種東西，這是別人給我的。”

顧玨道：“是鎮(zhèn)國軍的人？”

離京之前他們已經(jīng)請查過了，密字營從幾年前開始傳回去的消息就有問題。時至今日，他們?nèi)匀徊恢涝阱薜降装l(fā)生了什么事，導(dǎo)致密字營的探子叛變。

黃啟孺點頭道：“不錯，五年前正是我在瀛洲最艱難的時候，如果不是遇到了那個人，我?guī)缀醵家滩蛔　秉S啟孺并不諱言自己意志不堅定，險些背叛朝廷投敵的事。

“那時候我已經(jīng)被方家困住兩年多了，每日除了縣衙哪里都去不了。整個衙門里都是方家的人，就算是本地百姓有事也絕不會去衙門，只會去求方家主持公道。那時候我已經(jīng)被方家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配合我的前任就是前車之鑒。兩位可知道，我的前任如何了？”

顧玨道：“調(diào)離瀛洲升任安泰州通判。”

黃啟孺接口道：“一年后，病逝任上。舉家扶靈回原籍的時候，路上遇到了劫匪，全家十幾口無一幸免。”

顧玨默然。

黃啟孺道：“那時候日子太難過了，原本我就知道瀛洲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所以并沒有帶家人來是獨自上任的。但是一年后，我的家人卻都出現(xiàn)在了瀛洲，據(jù)方家的人說，他們是擔(dān)心我獨自一人在異鄉(xiāng)孤單，特意幫我將家人接來團(tuán)聚的。那段時間不僅我自己擔(dān)心，家里人也是惶惶不安。”

“就在那時候，那個人找到了我，將這個東西給了我。”黃啟孺道：“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身受重傷，命不久矣。他告訴了我一個關(guān)于方家的秘密，我用這個秘密跟方家談了條件。我不干涉島上的任何事情，方家也不強(qiáng)迫我為他們做事。反正我也只是一個七品小官，方家也沒指望我替他們做什么大事。我若是死了，他們要么隱瞞朝廷，要么還要另外讓朝廷派人來接替，反倒更加麻煩。瀛洲畢竟要跟來往的商人做生意，這種事情只要有誰隨口說一句，都有可能傳到朝廷耳中。這并不是什么難以決斷的事情，方昌蘊很快就答應(yīng)了。”

駱君搖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他可還跟你說過什么？”

黃啟孺道：“他說他叫葉十三，是楚王麾下鎮(zhèn)國軍的密探。哦，他來瀛洲的時候，先帝還在，攝政王還只是楚王。”

葉十三，很普通的名字，無論是顧玨還是駱君搖自然都不認(rèn)識。

不過他們看過當(dāng)年派來瀛洲密探的信息，其中確實有這個名字。

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說鎮(zhèn)國軍包括他一共派了六個密探來，但是剛到瀛洲沒多久其中兩人就被殺，另外三個全部投靠了方家。他死里逃生之后，能送信回去的渠道已經(jīng)全部被叛徒掌控了。他找不到能信任的人，一時半刻也出不了島，就干脆在島上躲了起來。這東西是他在島上潛伏了兩年才終于摸清楚了的。可惜他不小心驚動了方家的人，他身受重傷命不久矣再也無法離開瀛洲，萬不得已只能找了我。他告訴我除非確定是鎮(zhèn)國軍的人，否則這東西不能給任何人。即便是朝廷的人，也不能信。”

黃啟孺朝兩人笑了笑，道：“可惜他找錯人了，如果找別人說不定還能設(shè)法將東西送出去。他找我……連從縣衙出去的一張紙都會被人仔細(xì)檢查。”

駱君搖沉默了半晌，方才道：“還是要多謝黃大人，不知那位葉十三……”

黃啟孺道：“他傷得太重，我將他藏在府中，也不敢去替他找大夫。不到一個月就死了，我將他埋在了縣衙后池塘邊上。”

顧玨神色肅穆地道：“多謝黃大人。”

黃啟孺看著兩人，笑了笑道：“不必，我現(xiàn)在肯告訴你們也是想賭一把，反正我都落到你們手里能，想如何也由不得我自己。這位公子說得對，方家這兩年只怕要按耐不住了，我當(dāng)初能用那個秘密牽制方昌蘊是因為他繼位不久根基還不穩(wěn)，但這一兩年漸漸也不那么管用了。一旦他們真的起事，恐怕第一件就是殺了我祭旗。”

駱君搖道：“大人盡管放心，我們會保證你和你家人的安全的。只要……你說的都是真的。”

黃啟孺神色有些放松，只是看向駱君搖的眼底還有幾分遲疑。

顯然是在懷疑，這樣一個小小年紀(jì)的少年真的能做主么？

顧玨笑道：“黃大人盡管放心，這位……絕對能做主。”

黃啟孺點點頭，“還沒請教兩位高姓大名。”

顧玨道：“我是顧玨，這位……你姑且稱呼他東方公子就行了。”

顧玨……

黃啟孺雖然身在海外，但對于鎮(zhèn)國軍的消息知道的卻并不少。自然知道顧玨在鎮(zhèn)國軍的身份，臉上的神色微動，終于才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有勞兩位了，若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盡管吩咐。”

顧玨和駱君搖對視了一眼，心中也都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