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許長寧起先去了一趟后山，不想自從那處湯泉被發現之后學子們都絡繹不絕地去后山洗澡。

她剛到便看到湯泉裏一群打赤膊的學子，白花花的一片。她不過匆匆瞥了那么一眼就趕緊溜了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長針眼。

炎炎夏日免不了出一身汗，但她也不敢用衛衍的浴桶洗，只好打盆水來擦拭身體。

衛衍一回來聽到浴室裏窸窸窣窣的動靜便往裏面走去，這是下意識的反應，當他想起什么的時候，人已經走進去了。

是以當他看到許長寧那白玉無瑕的背脊時，突然感覺鼻腔一熱。

習武之人腳步都很輕，也許是許長寧洗得太過投入，也并不知道他來了，衛衍趁她還沒發現又趕緊退了出去。

他先是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之后覺得不太對勁，又起身去窗戶邊吹了吹風。還是無法平靜下來。便勸慰自己，他不是也被許長寧看過一次嗎，那么算抵平了吧，大不了他不再跟她計較就是。

可他這是偷看，說到底也不算什么光明磊落的事，他又轉念一想，他本來就不是光明磊落的人，這么一想他又釋然了。

不過許長寧的腰跟他夢裏面的一樣細……

他咬了咬牙，到底是靜不下心來了，道德經怎么背來著？

于是許長寧從浴室出來便看到衛衍一個人站在那裏，嘴裏嘀咕著什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她走過去問：“你回來了？”

衛衍皺了下眉，“你還沒睡？”

他往她身上掃了掃，嗯，穿得很整齊。只是這么一掃又掃到了她的腰，眼睛像被燙到了似的趕緊收回視線。

許長寧看到衛衍額頭沁出一層薄汗，又靠近他一點，問道：“你怎么了？”

方伸出手想要往他額頭上探去，便被衛衍一把拍掉了手，他還往旁邊移了一大步位置，“別碰我！”

“我方才洗了……”他這是在嫌棄她臭？

衛衍深吸一口氣，解釋道：“天氣熱，不要靠這么近。”

“你上火了嗎？”

衛衍一噎，繼而點了點頭，行吧，他上火了。

“要不要我去醫舍給你……”

他豎掌打斷道：“不用，去睡你的。”

許長寧又想到了什么，“你要沐浴嗎，可你身上有傷，不如我叫端午來服侍你吧？”

衛衍驀地笑出聲來：“許長寧，你都知道我有傷了還讓他來？”

許長寧恍然大悟，“哦，對，那你……”她說到這裏一頓，他不會是要她來服侍他吧？

衛衍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想到哪裏去了，一時好氣又好笑，想要敲她一個暴栗。好歹忍了，“老太太都沒你這般啰嗦，我還沒殘到要人伺候的地步。倒是你，還睡不睡了？”他說到這裏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既然睡不著那你就……”

“我去睡了！”許長寧不等他說完就跑到自己那張睡榻上躺著，生怕他說出要她來服侍他的話來。她心想他要是那么說了，她肯定不會拒絕的。

衛衍方要邁進浴室又聽見許長寧喚了他一聲，他氣定神閑地轉過身，挑了挑眉，示意她說。

只見她半趴著個身子，嘴一張，囁嚅道：“記得多喝水?！闭f完又躺回了原來的姿勢，“沒事了?！?

“……”真是多謝她提醒啊。

書院又公布了一次排名，這次衛衍仍是位列第一，先前那些說衛衍排名有水分的言論也沒人再傳。

主要是山長到廣文堂旁敲側擊了一番那些亂傳的學子。

衛衍能力到底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光靠著權勢便可獲得好名次，那么杜文庭的排名也不該那么靠后了。

李弘文此舉是因了自己心中那些愧疚感。

他私底下與衛衍說：“咳……你是個德才兼備的孩子，上回是我弄錯了，你別往心裏去。”

“我知曉，我不在意。”區區排名而已，他想要的又不是這個。隨旁的人怎么說，那些人過得這般不如意，他倒也允許他們編排兩句，若真有本事便該來他面前說試試。

李弘文噎了一下，知曉什么，知道自己德才兼備，還是知道弄錯了？只是衛衍看起來當真不甚在意，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擺了擺手：“回去吧。”

幾次考核下來學子們心態也穩了，寒門學子比以往更加努力。就算廢物如杜文庭等人將來也能憑借祖上蔭功入仕，他們比不得，而衛衍顧宴之他們就更比不得了。

月明星稀，掛在樹梢的燈籠亮著溫柔的光。

即便入了秋，到了晚上還是有些悶熱，幾人照例坐在醫舍院子裏乘涼。

顧宴之到了哪裏都是在看書，可顧宴之看書跟別人看書是不一樣的。別人捧著書像呆子，顧宴之手中執卷隨便往哪兒一坐，便是幅美景。

李月瑤雙手托腮看著他，笑得像個傻子。

徐朔說李月瑤看著顧宴之連飯都不用吃了，因為秀色可餐。

李月瑤頭一次沒反對，還夸他說得好。

許長寧正在教小彌寫字，彎著嘴角聽他們互相嬉鬧。

小彌不是耐得住的性子，寫兩個字便要跑去恭房如個廁，不然就是餓了要去吃兩塊餅，到最后想不出別的，干脆身子往背后一仰，伸出手數夜空中的星星。

然后又指著那輪滿月說：“玉兔是不是住在那裏?。俊?

徐朔：“好哇，小彌今晚要月亮被割耳朵了?！?

小彌的表情突然茫然起來，“為什么要割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