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段雨茗就跟譚蘇琦吃過早飯，帶著竹林趕往書市，今天是書市開始的第一天,各地的書商來參會最多的一天,書市的舉辦方已經為提前報名參加的這些書局和大的書鋪書社提供了展示的攤位。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從進到書市找到他們的攤位開始,三個人就沒怎么停下來，譚蘇琦沒怎么有空去想昨天在舊書店關于周小卓的事情。

昨天她在太華街的舊書鋪跟溫老板又掰扯了一會兒，溫老板明顯一個字也不愿意去提,關于周小卓的去向，譚蘇琦惦念管院長的想法,想要問出點兒什么來,奈何溫老板只一味推說不知道，后來被問的煩了，索性靠著椅子一坐，當時看不見站在店里的譚蘇琦。

譚蘇琦離開那舊書店，也沒有多少喪氣，溫老板的表現越反常，越說明有問題，她想著這幾天閑著的時候再過去舊書店看看,反正店鋪在那里，又不會自己長了腿走，溫老板那生意，看起來又不像是能雇得起人的樣子,只能她自己一個人看著。

書市的展位基本是按照不同的州府區域來劃分，位于最中間黃金位置的，占地比較大的是出自上京的大書局,寧風書局跟這些巨無霸相比，體量就小了不少，在角落里有了個位置。第一天他們三個都在，若是之后人少的時候，竹林自己一個人估計就可以看得過來。

很多地方性的書局，一來是來展示自己書局過去半年出印的新書，想尋找新的賣出渠道和合作的商家，二來，是想看看當季流行的題材和版式，引進一些貨回去賣。而一些純賣書性質的書鋪書社，則是來進貨的。

第一天是人最多的時候，一整個上午，譚蘇琦都在看著段雨茗和竹林應對一波又一波來自禹朝各地的書商的問詢，題材，銷量，進價，返點兒，甚至有些講究的書商，會問到許多書籍出印的細節，紙張厚度，封面紙材，刊印周期，事無巨細，甚至問到書局有沒有相熟的書法家，為特別刊印的書籍題字。

譚蘇琦開始的時候坐在后面，聽著段雨茗和竹林的回答，也長了一波知識。以前她在外貿公司的時候，也經常參加這樣的商品博覽會，禹朝的書市雖然沒有現代化商業模式那么盛大，但看起來居然一點兒也不落伍的感覺，而且這里的書局的發展，遠超過她所理解的那種落后的刻板形式。

“……我們有相熟的書法家，跟書局合作會給我們寧風刊印的書籍題字?！倍斡贶卮鸬?。

書商問道，“是在全禹朝都知名的那種嗎？我看你們寧風的標牌上寫著金州，金寧城，你們找到的是當地的書法家嗎？名氣在禹朝怎么樣？”

每個攤位面前都有個小標牌，淺綠色打底，跟初春枝頭的嫩芽顏色相配，上面工整寫著這攤位上書局的名稱，所在的州府和城鎮，還有書局主營的書籍品種。比如譚蘇琦他們面前的標牌上，就標明寧風書局的位置是在金州的金寧城。

竹林補充道，“名人題字是一個方面，重點還是在書籍的內容。”

“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這也分題材，科考類的時評，是請州府的掌學題字最好，但是，還有些別的書，比如，”那人隨便從他們擺著的書籍樣品中抓起一本，正是譚蘇琦寫的《胡十一郎》第二冊，“這一類話本，”她翻了翻，一目十行看了個大概，譚蘇琦都要佩服一下她看書的速度，“這話本不是什么出名的話本作者寫的，一夢生這個人，我可從來么聽說過，你若說是顧卿言的書，估計就是印在草紙上也有人買。這上面故事也很是一般，什么狐精變人之類的，有人看了只覺得天方夜譚，這樣一本書出來，若是請名家題字，還能吸引幾個人來買，這書題目看著也不想是名家手筆……”

被人當面打臉，這能忍嗎？

若是只有譚蘇琦自己，估計她也就忍了，你不愛看，也有別人愛看，若是禹朝人人都愛看，那豈不是書局的印坊日夜加班也印不出市場上所要的銷量來，再者譚蘇琦這話本拼拼湊湊，寫的馬馬虎虎，也算不上精致，她覺得別人說什么都有理由，都是自己的看法罷了。

但現在，她還是忍不住站起來，上前懟她幾句，因為他們的攤位面前，還有來自禹朝各地的別的書商，今天書市上來來往往的人這么多，若是這人對他們攤位上的書籍的貶低，引起別的客人對他們寧風的不好印象，這勢必會影響他們書局這幾天的訂貨量。

那女郎面嫩，看著年紀不大，比她年紀還小，估計都沒有到二十歲，譚蘇琦覺得這大概是哪家剛開始自己接手書鋪的商二代，說話過分直白，不太注意別人的感受，若是像段方硯那樣的年紀，不管看不看好這本書，必然不會當面貶損。

“這位小姐，這話你可就說差了，”譚蘇琦站到她的面前，指了指封面，“話本這一類的書籍，不像是珍藏類的版本，還需要名家題字，大家看話本最關注的是什么呢？是情節。有誰買話本子回去就看個封面的嗎，再者，你看著封面上寫的是什么，胡十一郎第二冊，對吧，那你們家賣書，見過第一冊賣的不好，書局還上趕著出第二冊的嗎？”

“啊？”那女郎聽了，突然覺得這個第二冊，也側面表示譚蘇琦說的話是正確的，賠本的買賣可沒人做，若是第一冊賣的不好，書局不會印第二冊，可她看了這話本，確實跟市面上流行的風格不符，年輕女郎可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承認自己說錯了，“我又沒有看第一冊，或許是這第二冊狗尾續貂呢?！?

譚蘇琦拿起第一冊遞過去，“很多人看完這第一冊，在我們書局門口等著出續集呢，隔天就來我們書局旗下的書鋪問，第二冊什么時候出來，這可是我們金寧城這一季最暢銷的話本。”

“最暢銷？你可真是能說大話?！?

“可不是隨便吹牛的，是不是說大話，你進一些貨回去賣賣試試，好賣你再來我們書局拿貨，保管賣到搶手。”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