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會負責把你帶回來。
操場上廣播體操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顧念辭身體板直地在沈寧深懷裏靠了很久，沒有聲音沒有反應，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
窄道外是陽光, 是花廊, 風輕吹著枝葉, 云輕飄移動，時間緩緩流逝，唯有窄道裏的, 像是停住了時間。
許久之后, 顧念辭動了動, 聲音有點干：“嚇到你了嗎？”
沈寧深皺了下眉：“你覺得我會怕？”
顧念辭過了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他們說我媽有瘋病，說瘋病會遺傳。”
沈寧深眉頭皺得更緊, 他移開些身體, 雙手捧著顧念辭的臉，讓顧念辭直視自己。
“第一, 沒有瘋病這一說, 第二, 你媽媽怎么樣不代表你會怎么樣, 第三, 如果你有一天瘋了, 我一定會負責把你帶回來。”
顧念辭雙眼通紅，聲音干啞：“真的？”
沈寧深指腹輕擦過他眼尾：“真的, 我一定負責把你帶回來。”
接著他半是苦笑半是調侃：“但是，能不想著自己會瘋嗎？”
顧念辭被他逗笑, 但眼眶還紅著, 這一笑, 讓眼眶裏憋著的淚不小心落了下來。
這顆猝不及防的淚像是打開了一個缺口，顧念辭先是對自己突然掉下的淚自嘲地笑了下，然后沈默了下，再然后一顆又一顆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
他掉一顆，沈寧深幫他擦掉一顆，他再掉一顆，沈寧深再幫他擦掉一顆。
顧念辭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在沈寧深碰著他的掌心用力蹭了下，像是想徹底擦掉眼淚，但是眼淚還是往下落。
他又使勁擦了下，沈寧深無奈地收回手，將他抱在懷裏。
“衣服吸水，蹭衣服上吧。”
高景和找顧念辭這件事，高三a班的人雖然好奇，但也都看到了當時顧念辭臉色有多差，因此等沈寧深和顧念辭回到教室后，沒有誰敢湊上前去問，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沒提這件事。
因為顧念辭嘴唇咬破得厲害，食堂又都是點菜這類，油鹽很容易容易沾到傷口，于是兩人中午沒去食堂吃飯，而是找了一家潮汕粥店。
沈寧深提前一個小時就讓老板把粥做好放涼，等兩人到了的時候，給了顧念辭一根吸管，直接讓顧念辭吸著喝。
顧念辭邊喝邊跟沈寧深串口供：“下午放學回去，我姥姥姥爺要是問起來，就說我不小心磕到了。”
沈寧深勺子舀著粥，淡聲道：“怎么磕到的？”
顧念辭：“腳滑，磕樓梯上了？”
沈寧深：“牙怎么沒磕掉？”
顧念辭:“嘖，你找茬呢？”
沈寧深撇了下嘴角：“知道了。”
然而兩人的串供并沒有用上，下午放學的時候，顧念辭收到姥爺發來的微信，說他跟顧姥姥今天晚上去朋友家了，可能會在朋友家裏住一晚，讓他晚上自己買點吃的。
顧念辭把微信給了沈寧深看：“編的理由用不上了，晚上吃什么？”
沈寧深眼眸瞥過他，閑閑道：“你能吃什么？”
顧念辭：“我挺多能吃的啊，不是辣的都可以，我吃慢點，不碰到下唇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傷口，哪有那么嬌貴。”
沈寧深停了下腳步，看著他道：“過來。”
顧念辭不解：“干嘛？”
沈寧深抬手，瘦長漂亮的食指指腹輕輕按了下顧念辭的下唇，顧念辭「嘶」了一聲，沈寧深收回手：“沒那么嬌貴？”
顧念辭拍開他手，皺著眉咕噥：“你這樣按當然會疼，不要偷換概念，我吃東西又不打緊的，難道要我連著幾天喝粥不成？”
沈寧深扯了扯兩邊嘴角，像是有點無語：“這一周都喝粥。”
顧念辭：“我才不要！”
沈寧深：“我陪你一起喝。”
顧念辭：“哦，好吧。”
因為顧姥姥顧姥爺不在家，顧念辭便直接進了沈寧深家裏，等喝完粥洗完澡，顧念辭準備做卷子的時候，發現有本參考書忘帶了，放在自己家裏，便拉著沈寧深一起去他家拿。
沈寧深剛洗好澡出來，就被顧念辭拉到了熱死人的外面，他拖著調子打趣：“膽子這么小。”
顧念辭「嘖」了一聲，張牙舞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開了門開了燈，趿拉著拖鞋就往樓上臥室跑。沈寧深心想他拿完就下來，便沒換鞋，就站在玄關處等他。
很快，顧念辭又蹬蹬蹬小跑了下來，沈寧深本來在看手機，聽到聲音便抬頭看了過去，木質的樓梯上，顧念辭穿著寬大的短袖短褲睡衣，下樓時的動作像帶起了風，衣角隨著他的動作晃動。
纖長漂亮，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腿在木質樓梯間白得晃眼，整個人都白得晃眼。
沈寧深看得楞了楞神，在反應過來后又心虛地移開了視線，目光瞥向鞋柜。
他聽著顧念辭的腳步聲，計算著顧念辭離自己還有多遠，但顧念辭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沈寧深瞳孔瞇了下，不由抬頭去看。
只見顧念辭從沙發底下撿起了一個手機，沈寧深記得那是顧姥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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