湔雪清冷堅韌,柳眠眠有她的韌性,第五夏有她的堅定。
千花嬌媚,早年的性情和嫵翩仙有些相似。
紫闕溫婉靈慧,這一輩中,還沒有哪一個與她相似。
“紫闕仙子。”冶曇一動不動。
紫闕:“你莫要往前走了,有佚影寒樓在,你見不到他,他現在也無事,你若去了,說不得就有事了。”
冶曇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紫闕定定看祂一眼:“天道傳人的弟子不好做,你身上還有真玉太子的傳承,最起碼也要了解一下九侍宸與你師尊之間的關系,這些事,暄葉和湔雪不清楚,你與我來。”
冶曇便跟著她走了。
祂現在,想見到子桑君晏,也不想見子桑君晏。
祂好像,想見到的,那些人記憶裏的,祂從未見過的子桑君晏。
紫闕的洞府在一處開闊僻靜的山頭。
碧落山到處都是霜雪,她這裏卻如盛夏,綠樹環繞。
坐在二樓的庭臺,視野廣闊,猶如坐于盛夏,望見四季。
“九侍宸各自為政,但也不那么絕對。比如,千花和寒樓向來走得近。浮生和空齋興趣相投。我和千花也互有往來。佚影獨來獨往,與雩靂一般無二。于是,湔雪一般有事,會優先讓千花、佚影、浮生一起行事。我與寒樓、空齋一行。”
紫闕烹了茶,在漫天星子之下,娓娓道來。
直接進入正題,甚至沒有一點額外寒暄過度。
“她這么做,是存著制衡的心態,想將我們分開。但她這個人太直接了,有時候反被自己所誤。比如,我若與寒樓有事相商,只要故意起上幾回沖突,湔雪就不會在意我們分在一起。”
紫闕搖搖頭,溫婉輕嘆。
冶曇:“制衡?為何?”
紫闕輕輕吹了吹茶湯。
“湔雪歷經三代天道傳人,但我們八個人才是一起長大一同修行的同門,她自然怕我們聯合起來,威脅她這個九侍宸之首。大乘期壽元上限五千年,她時日無多,我們卻還有四千年。我們可以徐徐修行,她等不得。湔雪的控制欲極強,極不信任九侍宸,將暄葉視為她自己的所有物,我們在她眼裏自然都是亂臣賊子。”
紫闕聲音悅耳瑩潤,不急不緩。
“她遲遲不能突破渡劫期,必然釀成及其可怖的無相天魔劫,我們不愿與她沖突,要么她最終堪破劫數,要么便由她化作劫灰。無論如何,都不能正面與她沖突讓她入魔。這是我們八個人的共識。但是——”
紫闕沈沈嘆息。
“昨日遴選弟子快要接近末時,有人趁機闖入了神殿禁地,九十九重禁止無一觸發,只有一道攔住了那個人。此人,只得是出自九侍宸。未曾想,湔雪防我們倒是防對了,九侍宸當中真有人生了異心。”
冶曇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緊接著,我們便都看到了你。多少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冶、曇。”
紫闕默默出神。
“青冥先知道的,但他沒有告訴雩靂。這個名字背后的人,當年便是如此,能攪動任何人的心,那個人死的那天,雩靂幾乎殺了青冥。殺了他曾經愿意為之而死的摯友。”
冶曇的臉上沒有多少興致:“我傳承的記憶裏,真玉太子與雩靂,與你們之間,并無多少交際。”
紫闕的目光輕輕落在祂的臉上,像是望見一個溫柔遙遠的舊夢。
“如此,才叫人意難平。你遇見一個人,他就像天邊的月,不,若是天邊的月,還能長長久久地看見。但那個人不是,他就像盛夏的一陣涼風……”
冶曇微微出神,想到方才在雩靂的原因果線裏,看見的一千年前的子桑君晏。
“……你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你知道他存在,你看見過,他曾從你的身邊經過。但是,除非他自己走到你面前,否則,就算你知道他就在這碧落山上,你也找不到看不到。可就算看到了,也遙不可及。你想他能看你一眼,他明明就在那裏,但他看不到你,他的眼裏沒有你。”
紫闕的聲音輕柔幽幽低下去,如囈語。
“他的眼睛,永遠只看著一個人,就好像,是為了那個人而存在的。”
“世間為什么會有這種人?像美夢,像噩夢。”
“青冥和雩靂走向決裂,所有人都覺得是青冥的錯,那一百年裏,青冥無數次忽略辜負雩靂,但是,就像青冥說得那樣,雩靂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為什么沒有挽回,他為什么只是等,他到底是在等青冥,還是在讓那個人看到,他被青冥拋棄了?”
冶曇看向紫闕。
雩靂和青冥的關系的確很奇怪,雩靂的確像是縱容一樣等著,毫無反抗,直到青冥徹底消耗干凈他對青冥的感情,用了一百多年。
但,為什么說是因為祂?
在雩靂原本的因果線裏,沒有冶曇,他們也還是走向了決裂。
區別只是,有冶曇存在的因果線裏,雩靂的水龍直接洞穿了青冥的臟腑;沒有冶曇的世界裏,雩靂放任青冥被別人的劍刺穿,漠不關心。
而祂所做的事,都是子桑君晏做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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