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四)
鬼蛟藤扎根的沼澤地外,是一片碎石灘,傅偏樓就坐在最大的那塊青石上調息。
不多時,前方傳來衣袂飄搖的破空之音,他睜開眼,瞧見青衣繡蓮的一行人,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五日,終于來了。
輕巧地跳下青石,傅偏樓冷眼睨著對面,沈默不語。
成玄信步上前,遮住身后仿佛押送犯人般被圍起的宣、裴二人,氣定神閑地挑起一抹笑容。
“傅道友,”他招呼道,“勞你久等。”
傅偏樓不理會他,掃了眼身后,只問:“你將阿裴與宣師叔怎樣了?”
“傅道友這話,我怎聽不懂?”成玄露出驚訝之色,“阿裴與宣道友先前受了傷,身體不適,我等念在同道之情的份上一路護送……到傅道友口中,居然成不是了么?”
“如今就剩你我,不必惺惺作態。”
傅偏樓抽出天問槍,紅纓隨銀尖獵獵作響,“鏗”地一下立于地面。
他杏眸微瞇,凜冽地掃過眼前,說道:“你們究竟使了何種下作手段,暗算了阿裴與宣師叔?”
一席話殺機畢露,聞言,成玄非但不懼,反而極其暢快地大笑出聲。
笑罷,他瞥向身后十分沈郁的裴君靈:“傅道友果真要和成某作對?”
要挾之意溢于言表。
傅偏樓瞇了瞇眼,冷哼一聲,長袖往前一甩,扔出一塊方形羅盤。
“不就是想拿到幽冥石,好出去邀功?”
他逼視著成玄,面上浮現出些微的恥辱與隱忍之色,“拿去便是,把人放了!”
成玄好好地欣賞了番這名天之驕子的顏色,心底快意至極。
他朝旁使了個眼神,那散修不得不埋下頭,前去將羅盤撿起,查看過后低聲說道:“成道友,沒有做手腳,這東西也的確指向前面。”
成玄望了一眼,淡金色的羅盤,樣式古樸,模樣不凡。
看來不是假貨。
“傅道友實乃重情重義之輩。”
他將之接過,低笑一聲,“不過,沼澤危機四伏,恐怕還需傅道友助我等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成某自會放他們離開。”
他出爾反爾,傅偏樓卻說不得,一番神色變換,最終咬牙問道:
“就這點人?別說我沒提醒,裏頭那株鬼蛟藤千年之齡,難對付得很,否則,我也不會在外徘徊不入。”
“遲則生變。”
成玄則胸有成竹地揚起眉,含笑往沼澤深處閑庭信步,“傅道友一并來便是。”
傅偏樓猶豫片刻,狐疑地收起長槍,跟了過去。
他仍心懷戒備,亦步亦趨地走在幾人的最末端;走進沼澤前,似是不經意地朝天外看了一眼。
隨即,唇邊浮現出一絲譏誚。
沼澤地掩在重重樹藤之下的低洼谷底,四下封閉,顯得黯淡而陰森。
甫一走進,腳踝陷入柔軟的泥沼中,像是感到皮肉下血液流動般,所有人的耳畔響起一陣咕嚕嚕的翻涌聲。
不遠處,鬼蛟藤似一只沈眠的巨獸,對不速之客毫無反應。
龐大的根系相互交錯,猶如一道繁覆蛛網,深深扎入沼澤之中。
“小心點,這東西精得很。”傅偏樓掃過四周,偏頭提醒了句,“與人也沒什么差別。”
成玄不以為意道:“有何手段,它盡管使就是。”
他仰臉打量了遍,問道:“你先前所言,與孽龍有關的那樣東西,在哪裏?”
“它的根裏。”
“這么看來,非得徹底殺死它才能拿到手了。”成玄嘆息,“可惜,千年鬼蛟藤,活的比死的有用得多。”
傅偏樓冷笑:“能殺死它再說。”
像是對這群站在沼澤中央不閃不避的囂張修士忍無可忍,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粗壯藤蔓猛然從泥沼中鉆出,竟不知何時在他們周身圍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囚牢。
四面八方皆是淌著漆黑黏液的觸爪,攜著萬鈞之力重重砸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