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橘說完沒看梁世京, 離開了陽臺。

這一晚，她基本沒睡，一睡著就是那些血腥鮮紅的畫面不斷變換, 像是被安了循環(huán)播放, 來來回回不停。

金橘覺得自己的睡眠狀態(tài)有點回到了那兩年的時候，這不是個好兆頭, 可惜安眠藥在宿舍沒帶在身上，畢竟已經(jīng)很多年沒出現(xiàn)這個問題了。

于是到了早上還沒六點，她就索性起了床。

外面天氣不太好, 陰沈沈的, 似是要下雨。

金橘出門的時候，在玄關(guān)的鞋柜上找到一把黑色的長柄傘, 是第一次在學校門口見時, 梁世京撐的那把。

金橘便拿著它出了門。

結(jié)果剛到早市，雨就下了下來，那雨大的如潑水，一時間, 攤子收了個干凈，金橘只好慌忙找了個門店避雨, 好巧不巧, 是個藥店。

金橘猶豫了下走了進去。

出來的時候, 雨勢已經(jīng)小了很多。

金橘找了個早餐店隨便吃了些, 又估摸著梁世京的口味，給他打包了些奶黃包和八寶粥。

只是剛付完錢, 發(fā)生了點插曲, 老板突然說奶黃包沒了, 金橘就說換別的甜餡的包子也行, 但是老板說也沒了，甜餡的都被一個老顧客剛剛預定了。

金橘有些煩躁，如果錢沒付還能換一家買，但是現(xiàn)在錢付了，只好問：

“我已經(jīng)付過錢了，能退嗎？”

老板是個四五十的中年人，吃早餐的人又多，估計是看金橘好說話，就嚷嚷著說：“退什么退，你換個別的口味不行嗎？”

本來金橘沒有生氣，但是老板態(tài)度實在太兇，直接把她最后的耐心嚷沒了。

放在平時，可能也就想著算了，可是今天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裏像有股莫名的火氣，語氣瞬間就冷了下來道：

“不行，要么給我甜餡的包子，要么退錢給我。”

沒曾想她這話一講，老板更兇了，指著金橘說什么學生真是不懂事的話。

金橘不為所動，這時突然有個男生從門口跑進來，說來拿預定好的包子。

金橘抬眼看過去，兩人視線在空中碰視，皆是一楞，然后驚訝地異口同聲：

“霍聞？”

“金橘？”

時隔十年，曾經(jīng)的小學同學再見面，沒想到都能一眼認出對方，兩人都覺得稀奇。

早市的路有些坑洼，還積著水，金橘打著傘顧著和霍聞?wù)f話，已經(jīng)沒註意踩了好幾個水坑，褲腿上都是甩的臟水點子。

“不好意思啊，再見面竟然還讓你讓了兩個包子給我?！苯痖匐y為情地說道。

霍聞反倒揚著嘴角笑起來，說：“兩個包子而已，說明我們這是有緣嘛！”

他皮膚小麥色，笑起來牙就襯托的很白，還有兩個酒窩，整個人看著陽光又溫暖。

金橘和他不僅是小學同學，還是少年畫畫班的同學，加上霍聞自來熟，小的時候兩個人就玩得很好，現(xiàn)在再見面只說了幾句話，那種認識了很多年的熟悉感就已經(jīng)卷土重來。

“不過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裏？你跟那個老板很熟嗎？”金橘好奇地問。

霍聞?chuàng)蠐项^：“因為我在這附近有兼職，買早飯多了嘛，就和老板加了微信，有時候怕來晚了就讓他幫我預留著。”

他垂著頭看金橘，滿臉的笑容。

“只是沒想到今天會遇見你。”

金橘也笑，說：“你也說了我們有緣分嘛，當年我突然搬家，也沒來得及給你打個招呼?！?

“沒事啦，”霍聞?wù)f完，突然想起什么。

“對了，多多呢，你后來突然搬走，我都不知道多多的消息，不過這么多年了，多多應該年齡都特別大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走，金橘停下來，太陽穴突突地跳，眼前又浮現(xiàn)當時的場面。

這是自多多死后，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到它的名字。

他問多多怎么樣了，金橘的心裏如同火車過站，轟轟隆隆的，憋了十年，忍了十年的那些情緒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發(fā)洩口，再也無法阻止?jié)⒌獭?

金橘突然想起來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時候了。

是多多被摔死在自己眼前的那天。

“抱歉，多多死了，十年前就死了，就死在我面前?！苯痖倨届o地說。

霍聞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看，黑色的傘下，金橘的臉色已經(jīng)慘白。

“是我沒有能力照顧好它，還自以為是地以為可以拯救它?！?

“對不起，霍聞，我沒有做到。”

“我不應該把它撿回家的?！?

金橘低著頭一句一句地說，混著細雨的雜音像是落淚的聲音。

霍聞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又覺得自己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他走過來，問金橘：“是你媽媽，對嗎？”

金橘沒抬頭，但是呼吸明顯頓了頓，霍聞就知道了自己沒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