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手起刀落,再次斬去王忠一臂,又問:“你我同為大梁將士,我等在外浴血殺敵,三日方得脫困。王忠身為此處將官,見同袍血戰而歸卻閉門不應,當不當斬?”
“當斬!”
又是一刀落下,這次直接砍下了王忠的頭顱。
熱燙的鮮血從高臺漫延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血腥氣在四周彌漫開來。
“王忠食我大梁俸祿,對國不忠,對同袍不義,今日我斬他于此,自會上報朝廷原因。”
“現尚有南燕殘余兵馬逃竄在外,我等身為大梁將士,自當為國分憂,將異國兵馬驅逐出境!”
“今日起,靖遠軍留駐此處,與爾等共同對敵!不將燕人趕出大梁,誓不返還上川!”
“凡有不從者,皆視為王忠之黨,即刻處斬!”
說著看向遠處城墻上:“插旗!”
這聲音被其他人一聲接一聲地傳了過去,一直留在城墻上沒有下來的一名靖遠軍將手中旗幟穩穩插進墻垛。
紅底黑字的靖遠軍大旗迎風招展,即便在夜色中無法仔細分辨,卻也能一眼看出與旁邊其它旗幟的不同。
這無異于宣告同峰堡現在由靖遠軍接管,但當地駐軍卻不敢反駁,更沒人敢站出來對這些靖遠軍做什么。
一來這些人已經殺紅了眼,什么瘋狂的舉動都做得出來,剛才就已經殺了他們的將官王忠。
二來這些靖遠軍若是死在外面那自然與他們無關,但若死在了同峰堡內,秦王知曉了是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朝廷軍令尚未來,先前王忠只讓他們不必理會外面的靖遠軍,并未讓他們與對方敵對。
如今王忠已死,郭勝又是以退敵之名進駐這里,誰有理由又有膽子反抗呢?
同峰堡便這樣被靖遠軍占領,王忠的尸首則被郭勝下令分別送往了周圍其它幾處堡寨,以儆效尤。
……
“子義的膽子也太大了。”
崔顥在帳中笑道。
魏泓看著眼前的軍報,也跟著笑了笑:“他向來膽大,也還好他膽大。”
他聽說郭勝等人被圍困在虎頭寨之后就明白,這是魏弛迫不及待要對他下手了。
但他不明白南燕兵馬為何還沒回到連城的掌控中,竟打了他的靖遠軍一個措手不及。
一味的相信連城必然是不行的,他當時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個打算是他不愿做卻不得不做的,就是同時面對南燕大金,甚至大梁的兵馬。
大梁朝廷眼下沒有理由對他發兵,尤其是在南燕大金同時對他開戰的時候。
魏弛若在這時候明目張膽的攻打朔州,便是要跟外人一起毀了大梁,無須他去爭去奪,他的皇位也坐不穩,而且必將遺臭萬年。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明里暗里的給他使絆子,比如這次假意未能守住邊境讓南燕兵馬入內,擊殺郭勝和他帶領的靖遠軍。
崔顥與郭勝是魏泓的左膀右臂,這點眾所周知,殺了他們雖然并不能動搖他的根基,但對他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若是能順便再削弱他一些兵力,就可以算是一舉兩得了。
但魏弛畢竟還是提防著南燕,所以并未敢真的讓他們深入腹地,只是剛好讓他們進入了郭勝一行人的回程之路。放進來的南燕兵馬也不多,估計是算著剛好能殺掉郭勝等人。
只是他沒想到靖遠軍遠比他想象的更難對付,最終還是讓郭勝他們贏了,雖然代價十分慘重。
倒是那些南燕兵馬所剩無幾,被死戰的郭勝等人打的四處潰逃,又讓他找到了借口以此為由留在了同峰堡,占領了那里的位置,將堡內兵馬也都據為己有。
魏泓當時本就想是讓離那里不算遠的一處兵馬去馳援,救下郭勝等人后順勢留在那里,再用同樣的理由從朔州分派其它兵馬過去將周圍一線全部掌控,免得朝廷再趁機從背后給他捅刀。
沒想到郭勝跟他想到一塊去了,拼死一搏為他搶得了先機,占據同峰堡之后又威逼利誘說服了其它幾處堡寨,讓他的兵馬進駐的更為順利。
如今朝廷因之前讓南燕兵馬入境一事反而陷入被動,朔州兵馬以當地駐軍無能為由不退,誓要保衛大梁國土。
魏弛偷雞不成蝕把米,一邊懊惱南燕兵馬無用,一邊暗恨魏泓借機派兵,但一時半刻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再等待時機。
……
崇明三年正月,上元節未過,金人便大舉派兵圍攻上川,南燕伺機而動,由朔州南亦發動了戰事,朔州被雙方人馬形成合圍之勢。
好在之前魏泓已經派兵駐扎在朔州附近的各處緊要關隘,又有郭勝一直留在那里坐鎮,朔州才沒在南燕大金的圍攻下被占去什么便宜。
這場戰事一直僵持到崇明三年三月也沒什么變化,魏泓雖然勉強還能應付,但同時支應兩邊也確實十分疲累。
他因戰事而許久沒有回到倉城,也未與姚幼清見面,直到整整過了三個月,見戰局暫時應該沒什么變動,才匆匆趕回去看了她一眼。
彼時姚幼清正在房中繡著什么,他回去時她都沒有聽見,仍舊神情專注,直到他走到近前才驚喜地抬頭:“王爺!”
魏泓一把將女孩抱進懷里,埋首在她脖頸深吸一口那熟悉的香氣,這才似無奈似委屈地說了一句:“許久未見凝兒了,之前帶去的肚兜都沒有你身上的味道了。”
姚幼清起身紅著臉捶了他一下,男人笑著握住她的粉拳,拉她在床邊重新坐下,問道:“繡什么呢?”
看她手中這塊布大得很,不像是尋常衣裳,倒像是斗篷之類的,可是這料子做斗篷似乎又不大合適。
姚幼清笑著將那塊布拿起來,道:“我才剛開始繡,你猜猜?看能不能猜出來。”
說著又給他看她已經繡好的兩個不起眼的角落,分別在這塊布的兩面,一處繡了一個小小的“勝”字,另一處則繡了個“安”字。
魏泓不愿掃了他的興,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布料展開之后,他看著那顏色,又估摸了一下大小,心中一動,一股暖意莫名地涌了上來,浸入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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