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裏幾乎已經(jīng)不能思考, 只能循著這道聲音緩緩回頭。
他有點(diǎn)擔(dān)心是自己的錯覺,刻意慢慢轉(zhuǎn)過身去,目光先落到地上, 再漸漸上抬。
先看到一雙簇新潔白的板鞋, 裸露在外的好看腳踝,熨帖的黑色九分褲褲腳,修長筆直的雙腿, 窄瘦柔韌的腰身, 扎在腰裏的白色休閑襯衫,一小段精致突出的鎖骨,完美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梁。
然后,他對上了盛千陵的眼睛。
離他三米左右的地方,盛千陵正站在那兒,一手提著一只黑色的手提包,一手將手機(jī)握在耳邊打電話。
他清俊的臉孔被掩映在綠植外的燈帶下,一半清晰,一半落入陰影。
就這么靜靜站著, 仿佛融進(jìn)夜色,卻又亮過漫天繁星。
江裏不假思索,飛快沖盛千陵跑過去。
他撞進(jìn)盛千陵懷裏,毫不猶豫伸出雙臂摟他的腰, 連手機(jī)還在通話狀態(tài)都忘了去管。
盛千陵比江裏高了七八厘米, 江裏只需要微微低頭, 就能將頭整個靠上他的胸膛。
他的懷抱有點(diǎn)冷, 可能是因?yàn)榇盗嗽S久的晚風(fēng)。又透著好聞的沐浴液清香, 一絲一縷直往江裏鼻子裏鉆。
盛千陵突然被撞, 有些不穩(wěn),微微后退一步,但很快站定,任由江裏掛在自己身上。
江裏的抽泣還未完全停歇,將沾著淚水的臉直往盛千陵衣服上蹭,嘴裏軟綿綿地叫他:“陵哥……”
更多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好像有一種失而覆得的驚喜。可江裏卻忘記了,他并沒有得到過。
盛千陵垂下拿電話的那只手,按了一下紅色的通話結(jié)束鍵,將手機(jī)塞進(jìn)褲兜。
他一動不動站著,薄唇緊抿,感受著江裏傳遞給他的洶涌愛意。
兩個男生在大庭廣眾之下?lián)肀Р⒉皇浅R姷漠嬅妗?
尤其武漢這座城市,對同性親密的接受程度并不高。連牽手都會被當(dāng)作有悖常理,遑論以如此撲懷的姿勢曖昧相擁。
盛千陵余光瞟到身邊來往的鄰居們或遠(yuǎn)或近的打量目光,用空閑的那只手拍了拍江裏的背,示意他先放開。
兩人姿勢太親密了。
親密到超過了朋友,也超過了師徒。
可是江裏一點(diǎn)兒也不想放開,他緊緊圈住盛千陵的細(xì)腰,貪婪聞著他身上的氣息,生怕這是自己的幻境,生怕盛千陵下一秒會再消失。
江裏反覆喃喃地喊:“陵哥,盛千陵,師父……”
盛千陵聽得心軟,沒有辦法,只好任由他這么抱著。
過了許久,江裏的眼淚終于止住,理智也一點(diǎn)一點(diǎn),回到正常。
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事時,有些羞赧,也不愿意抬頭,熱著耳根繼續(xù)占盛千陵的便宜。
盛千陵的腰又細(xì)又有力,是長年打斯諾克鍛煉出來的成果。
僅僅這么抱著,感受著他的體溫,就叫江裏心顫不已。
江裏還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背肌,卻又不敢過分造次,怕驚擾了此刻難得的溫柔時光。
盛千陵感受到江裏漸漸平息的情緒,啞然失笑道:“江裏,抱夠了沒有?”
江裏聽出這話的意思,慢慢吞吞松開自己的手,放開盛千陵,然后后退一兩步,拉開一個安全又合適的距離,垂著眼睛看地上,聲若蚊蚋:“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盛千陵說:“下邊兒蚊子多,先上樓吧。”
江裏乖巧點(diǎn)頭:“好。”
于是,江裏默默跟著盛千陵走。他看著盛千陵拿門禁卡刷開3號樓的大門,看他進(jìn)電梯刷了電梯卡,又看他拿鑰匙開了2902的門。
江裏亦步亦趨,就像一只聽話的寵物小狗。
盛千陵打開客廳的燈,從玄關(guān)的鞋架上拿出兩雙拖鞋,遞給江裏一雙,說:“換上舒服點(diǎn)兒。”
江裏始終垂著頭,長長的劉海幾乎要遮蓋住眼睛,沒有半點(diǎn)兒平時頑皮張揚(yáng)的模樣。
他彎腰換上鞋,然后將自己的鞋子放進(jìn)鞋架裏,又跟著盛千陵走。
盛千陵把黑色的手提包放在沙發(fā)一角,回頭看一眼江裏,問:“你喝水還是喝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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