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金秋時節，襄城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凌泧一大早就出門了，兮雪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往武陽住的客房走去。兮雪一向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但昨晚給武陽治傷折騰了大半夜，兮雪確實是累了。兮雪不常親手救人，但只要她接手的病人，她就不會有絲毫的敷衍，因此，洗漱之后，兮雪就帶著人去給病人檢查身體。

武陽已經醒來，正靠在軟枕上跟風流云說話。兮雪一挑眉，風流云雖然一向是個風流瀟灑的樣子，但絕對沒有他那張臉一樣平易近人，難得這樣好好地跟人說話，不由揶揄道：“流云哥哥，你還不曾對我說過，這是哪家姐姐呢！”

風流云和武陽回頭，便見從門外進來的兮雪，風流云還好，畢竟與兮雪從小一起長大，這張臉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武陽卻是掩飾不住的驚艷。風流云看著武陽的表情，不由嘆了口氣，基本上第一眼見到兮雪的人都會是這個反應，這一點上兮雪與凌泧倒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至少面對著對方的臉，不會有自卑的感覺。

“陽兒，這是我家妹子兮雪，”風流云給武陽介紹道，“雪兒，這是武陽，昨日，多謝你救了她的性命。”

“武陽？”兮雪低聲重覆了一遍，自言自語道，“這個名字怎么聽著這樣耳熟？”

“我是長武侯府世子，太子妃應當聽過的。”武陽今早醒來就已知道這裏是太子府，而救她的人就是太子妃岳兮雪，她倒不是沒想過以凌泧和兮雪的立場，很可能拿她做人質，或者直接殺了她。但既然兮雪風流云請兮雪救了她，她就該坦誠相待，若沒有他們相救，昨日她就該死在自己親爹的鞭子下，如今就算還給兮雪，也沒有什么不對的。

“長武侯世子？”兮雪看著眼前這個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子，有些不可置信，據說長武侯對唯一的兒子一向十分嚴厲，但眼前這個女娃娃，兮雪實在看不出她哪裏像個有野心的世子爺，不由自言自語道：“好像這回來北襄，泧最大的麻煩之一就是長武侯府的長公主大人，要是拿你做人質，會不會有用？”

“……”武陽身子一僵，你說，你要拿人家做人質，難道還要跟人家商量？這不是給人添堵嗎？況且人家現在還是病人。

“雪兒，她親爹能親手把她打成這個樣子，你覺得那個武原會在意她的生死嗎？”風流云皺著眉道，“既然救了她，你就別再折騰人了，不然你的功夫豈不是白費了？”

“沒啊！你不是把那棵紫參給我了嗎？足夠補回我消耗的力氣了。如今可不是在東華，要是這個小丫頭在背后捅我一刀，我和凌泧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兮雪一本正經的說道，“所以啊，在這個時候，讓她發揮一些用處總是好的。”

“太子妃說的不錯，與其放著我這個隱患，倒不如讓我發揮一些價值，好歹在父親眼裏，我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武陽平靜的說道，眼裏無悲無喜，似乎被怎樣處置都無所謂，在她看來，若是她遇到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會這樣輕易相信一個屬于敵營的人。

“死丫頭，你到底想怎樣？”風流云皺著眉頭道，他知道兮雪并非當真要殺了武陽，否則，也不會好好坐著跟他們說話了，但想到這丫頭一向的作風，風流云忍不住頭疼，不知道這丫頭又看上他什么寶貝了。

“雪兒我喜歡什么，哥哥一向是最了解的，可別讓雪兒失望啊！”兮雪笑的妖冶，向武陽眨了眨眼，轉身出門，道，“你們慢慢聊，我和子悉逛街去了。”

“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武陽低著頭道。

風流云搖搖頭，道：“罷了，雪兒原本就沒有要將你怎么樣的意思，不過是看上了我的寶貝罷了。不過是一些小玩意兒，她喜歡給她便是，就是我不給，她跟老頭子撒個嬌，也都是她的了。你安心養病，不要多想別的。”

“我……你不懷疑我是長武侯府的奸細嗎？”武陽不安地問道。

風流云瞥了武陽一眼，道：“苦肉計？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你這個間諜未免也太過敬業了。以你昨日的傷勢，這世上能夠救活的人不超過三個，若非你運氣好，雪兒剛好在北襄，你如今已經是一具尸體，還怎么當奸細？”

兮雪與白子悉離開太子府，便直接去了襄城最繁華的九燈街。兩人并沒有以真實身份出門，而是換了普通的富家小姐的裝扮，容貌上也做了稍微的改動，看上去沒有那么顯眼。

白子悉最是喜歡熱鬧，拉著兮雪就在街上亂竄，神奇的是，不管竄到哪裏，兮雪都能好端端的落在她手中。這也是凌泧放心兮雪與白子悉一起出門的原因，白子悉是地下城的大小姐，即便再不靠譜，能力也是不容置疑的。最重要的是，白子悉不是兮雪的屬下，也不是兮雪的奴婢，不會顧及長幼尊卑，再加上武功高強，再怎樣都不會把兮雪弄丟了。

九燈街因為從街頭到街尾，掛了九盞琉璃燈而得名，一到上元佳節，九盞琉璃燈亮起，整條街都籠上輝煌浪漫的感覺，簡直美不勝收。兩人逛了一圈，都累了，才找了個茶樓坐下，要了茶，坐著聊天。這座茶樓是襄城有名的茶樓，裝修古樸大方，各國各地的茶葉基本都能找到，加上精致的茶點，在襄城一向頗負盛名。

兮雪走得累了，靠著軟榻閉目養神，順便聽白子悉絮絮叨叨的說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不由感嘆，可憐的小孩，到底在地下城住了多久，就像——關了許久的牢犯，好容易出來放風。

“娘，我錯了，你饒了我吧！”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傳來，接著，外面便是一陣乒乒乓乓的桌椅掀翻的聲音。

“死小子，你給我站住！啊，啊，啊——我的銀子啊！言小諾，你今晚不許吃飯！”一個剽悍的女聲震撼了兮雪和白子悉，白子悉的性格哪裏會錯過這樣的熱鬧，趕忙拉著兮雪往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