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左也怔楞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握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道：“對不起，對不起齊相闌……”

她聲音裏帶著哭腔，也的確掉眼淚了，淚水落在他的受傷，滾燙灼熱。齊相闌沈默須臾，抬起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濕濡一片。

“哭什么？”

她退開一點，抬手擦眼淚，又問：“你還疼不疼？”

“不疼。”他說完，兩人都開始沈默，須臾，還是他開了口：“真的不疼，你別哭。”

左也說：“我沒哭了。”

“是嗎，房間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不能開燈，不然護士會發現的。”

“那就不開了。”

他順著她的話說，好像很乖的樣子，左也心裏有綿綿密密疼起來，她說：“齊相闌，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受傷，從小到大，你好像總是在為我受傷……”

“左也……”他叫住她，“如果有人幫助了你，你需要說的是謝謝，而不是對不起。”

左也楞住，他繼續道：“其實你謝謝也不需要說，我在左家長大，受到的恩惠只多不少，當時的情況如果我視而不見，就是忘恩負義。”

如果在外人眼裏，一定會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但左也知道不是這樣。從小到大，他從來不向左傅年要求什么，不管是學費還是生活費，都會一筆筆記下來，這些年她不在國內，是齊相闌幫她在父親膝下盡孝，他已經做了很多了。

深吸一口氣，左也下定決心，堅定道：“我決定了，齊相闌，我不走了。”

她說完，等待著對方的反應，可是出人意料的，對方并沒有說話。

她搖了搖他的手，繼續小聲說：“齊相闌，我不走了，我留下來照顧你，行不行？”

“照顧我？”齊相闌呢喃一聲，輕笑起來：“左也，你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總是怎么樣？左也有些聽不懂他說的話了。

她還在楞神，但齊相闌已經下了逐客令，“回去吧，不要給護士添麻煩了。”

醫院的小護士曾經也是個追星族，齊相闌是她的墻頭之一，雖然現在退坑了，但八卦之心仍在。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看到左也興高采烈來，垂頭喪氣離開了，而病房裏的齊相闌，也總是在左也走后陷入長久的沈默，表情浮現出淡淡的憂傷。

終于，她忍不住在測量體溫時問那個躺在床上的身影：“齊先生，您是不想讓這位左小姐來看您嗎？”

齊相闌靠在枕頭上，側首沈默的看著窗外。他已經不在圈子裏，但不管是身材還是臉蛋都管理得很好，暮色落在他臉上，線條柔和，清冷俊美。

小護士心裏小鹿狂跳，壯著膽子道：“如果您不愿意接受訪客，我們醫院可以禁制她來探望您的。”

齊相闌聞言動作一頓，轉過頭看看向他，淡淡道：“不用。”

小護士笑著道：“對現在的您來說，好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人讓您心情不愉快，您可以提出來，我們有責任給您最好的術后服務。”

“謝謝，但不必了。”

話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少。小護士撇撇嘴，沒有再多說什么。

正好左也再來醫院的時候，前臺是小護士在值班，她正簽探視記錄，忽然就聽到了護士臺裏的小姑娘溫聲開口說話。

“有時候除了身體上的創傷，心情也是影響病人身體恢覆的關鍵因素。”

左也以為在和別人說話，漫不經心點了點頭。不料過了幾秒，對方又小心翼翼補充了一句：“如果病人能保持心情愉悅，身體自然會恢覆得就能好一些……”

左也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微微抬起頭，小護士有些忐忑而不好意思的看著她，小聲道：“不好意思左小姐，我這么問可能有些冒昧，但……您是不是和齊先生有什么誤會呢？”

左也回過味兒來，問：“我每次來看他，他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差嗎？”

小護士擺了擺手，但又覺得應該實話實說，只能把話說得委婉些：“齊先生現在的身體還在恢覆中，需要更好的休息，要不您等他身體好點了再來吧。”

左也一噎，提著的保溫桶頓時重如千斤。這幾次她來這裏，齊相闌的確都不太高興的樣子，齊相闌在生氣嗎？還是不想見到她？她放下筆走向病房，在推門的前一秒卻停了下來，望著病房的門躊躇半晌，終究還是走回護士臺。

“我突然有點事情就不進去了，麻煩你把這湯送進去，你就……你就說這是左先生送來的，麻煩了。”

小護士點點頭，有些欣慰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旁邊的目睹一切的同事握著筆，糾結了一下，提醒：“你這樣不太好吧，齊先生也沒說不讓她來呀。”

“有什么不好的，我是為了他著想呀。”沒錯的，就算不是因為追星，只是出于職業道德，她都有必要照顧好病患的身體呀。

小護士給自己打了大氣，不再和同事閑聊，提著保溫桶走進病房。

齊相闌正靠在枕頭上，眼睛依舊看著窗外，臉色沈靜，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她笑著走近，聲音溫和親切：“齊先生，您今天身體感覺好點了嗎？”

齊相闌沒有回頭，淡淡“嗯”了一聲。小護士把保溫桶放在床頭上，他才溫聲回頭，看著熟悉的保溫桶，目光從病房門口掠過。

“您現在要喝點湯嗎？”

“……人呢？”

小護士頓了頓，按照左也的吩咐說：“您是說送湯的人嗎？這是剛才左先生送來的，他怕打擾到您，就放在我們那裏，人先走了。”

齊相闌皺著眉頭，半晌，轉頭看向窗外。

“不用了。”

正準備把湯倒出來的小護士怔了怔，收回手，“那我去食堂給您取營養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