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急了，然而粟棲卻跟沒那回事似的，在醫療隊忙完就回去，經過學校和云霧家，也只是停下來，站幾分鐘。
于是他旁敲側擊地說：“粟醫生，距離我們離開甘泠村，只剩十天。”
粟棲在小倉庫清點物資，聞言目光頓住，停在紙上。
“就、就這樣了？”
他笑一下，問：“還能怎么樣？”
叢此氣急敗壞：“阿霧說過，她不會離開甘泠村，到時一個在這，一個在嶺安，隔著十萬八千裏，你還追什么人？”
粟棲默聲，把物資清點完，填完表格，回答叢此：“她有心結。”
“什么？”
粟棲沒和他說過云霧的病，也交代過師兄先不要告訴他，“心結不解，她不會有其他打算的。”
“那你知道她的心結，是什么嗎？”
粟棲搖頭。
他不知道自己猜得準不準。
“那你打算怎么辦？”
粟棲不答反說：“明天我要去趟青河縣。”
“什么？”
“早上接到院裏的電話，青河縣到白汀鎮的路在修繕，送來的東西都堵在青河縣，要過橋走鄉道，大貨車走不了，我得過去看一下，再幫忙聯系其他車隊運送。”
“去多久？”
路上來回要一天多，找人至少也要半天。
“四天吧。”
“行，那你註意安全。”
“嗯，我不在的時候，多照看下她。”
想起他之前的溫吞模樣，他沒好氣：“知道了。”
隔天離開，踩的學校開門的點，學生還沒到，只有云霧在走廊上澆花。
云霧聽到腳步聲，緊接著視線裏出現熟悉的灰藍色運動鞋，她繼續澆水，也不抬頭，直到灰藍色被白色替代。
她不得不去看他，清冷冷一句：“有事嗎？”
粟棲的手縮回一點，“我要去青河縣，四天，待會就走。阿園說，前天從山上下來，你就有些感冒，給你帶了藥，裏面有退燒藥、冰貼、冰袋，你可以用的，嚴重的話，要去醫院...”
交代的話還有，被她打斷：“不用，我自己會買。”
粟棲擰緊袋子，努力克制自己的關心：“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的身體，我有分寸。”
“就算不心疼自己，也要為阿園考慮一下。”
云霧繃緊的下頷有絲絲松動。
她遲遲不接過去，粟棲只好將東西放在欄桿上。
“我走了，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
他知道她斷然不會打，但他想讓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只要她愿意，什么時候轉身他都在。
云霧微側過腦袋，裝作沒聽到。
“我走了。”
她側著頭，粟棲只能看到她一半臉和藏在頭發裏露出一點輪廓的耳尖。
他多看了幾眼，似是要將未來四天的補回來。
云霧干脆轉過身，朝辦公室走去。
粟棲收回目光，低下頭，隨后離開。
他將腳步放得很慢，刻意加重鞋底和地面摩擦的聲音。
聲音沒能被薄薄的木板門隔絕，云霧背靠著門，一步一下的踩地聲，像是從她心上走過。
直到聽不見了，她才打開門，那人已經走遠了，只能依稀窺見被風吹起的頭發。
她過去拿起欄桿上的袋子，裏面放著他說的藥，還有一個信封，裝著一迭粉色紙幣。
她抬頭，閉了閉眼，將心頭那股持續許久的酸澀壓下去，卻有另一股酸澀自別處而出。
粟棲，你說我的路，就是你的路。
可我的路，我不愿讓你走。
周末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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