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時不到,封野就被人從墻上放了下來。
捆綁了多日的四肢麻木難忍,饒是魔尊也差點站不穩身子。
架著他走的是兩個壯漢,腰圓膀粗虎背熊腰,身著勁裝短打,一看就是練家子,專門用來對付他這個卑鄙魔頭的。
封野在地牢中其實并未受刑,畢竟他惡名在外,人們一時之間還消除不了對他的防備之心。
所以除了被伏魔鎖勒出的血痂和豸霞山一戰所受的內傷之外,看起來并不是太過狼狽。
地牢上方就是問罪堂,堂上空曠如宮殿,燭火通明,房梁四周坐落一圈靜心派的真人老祖雕像,各個神色肅穆、夸張形態看起來比話本中的魔尊還像惡鬼。
問罪堂中早就來了人,都是各修真世家的代表,提了拜帖特意來看問斬魔頭的情景。
靜心派的掌門遲遲未到,眾人也只有等著,心思各異。
豸霞山伏魔一戰,靜心派在其中可是起了關鍵作用,既遞了情報,又捉了人綁了人,一來懲戒了禍害三界百年的魔頭,二來打破了修真界三足鼎立的局面,可謂在修真界起了足夠的威風。
修真界三大世家中,靜心派本因上上任掌門人剃度出家后,不斷禪讓易主,到后來成了江湖門派,一直受李家和歐陽家排擠多年,早已有了衰頹之勢。若不是有兩位大乘期修士駐守,恐怕早就被那兩家吞噬地渣也不剩。
這下可好,成了伏魔功臣,恐怕往后幾百年都會成為修士們爭相投奔的門派了。
“這可不得氣死那兩家……”有人與同伴小聲交談,頗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說著說著忽然感覺后背一陣寒風吹過,他一回頭就看見一道陰沈的目光盯著自己,那人正是李家的嫡子李琢玉。
同伴咳了兩聲,欲蓋彌彰道:“懲奸除惡是每個正道修士的夙愿,誰除都一樣嘛。”
李琢玉冷笑一聲,轉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這序列都是按照世家門派實力大小所排,除了東道主的靜心派為主座之外,左右兩邊便是從李家和歐陽家開始分列。
靜心派算什么?
就算殺了魔尊也是一個不入流的江湖門派,根本不值一提。
說到底,血脈才是鞏固權利和地位的最有效保障,至于那些淺薄的師兄弟情誼,說起來還是太過脆弱。
李琢玉指尖叩著案幾,視線劃過對面,歐陽宸剛好回望過來,兩個人微笑著點頭示意。
情誼這種東西,是最不可信。
嘴上說著忠誠的那個人,才是最容易背叛你的。
李琢玉飲了口茶,目光不輕不重地掃過主位下立著的白衣青年,微微皺了皺眉。
這等貨色也能被稱作“君子”,靜心派可真是能耐。
白衣青年正是清俊,他明白,待會兒是他揚名立萬的絕佳時刻,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
他向側門招了招手,喚來一位侍童:“掌門呢?為何這么遲?”
那侍童是掌門座下的,他搖了搖頭:“掌門昨夜未歸,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又何時回來。”
清俊想到昨日空影潭侍童叩拜掌門的事,心中總是有股不好的預感,他頓了頓,道:“你前去萬干山,請萬干長老來。”
侍童應了,匆匆離去。
“魔頭封野到了!”
不知何處喊了一句,原本嘈雜的問罪堂頓時變得寂靜無聲,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望向大門處。
清俊眸光一閃,轉身看去。
封野被拖入問罪堂,押跪在地上,他提前被黑布蒙了面,不知周圍景象如何,也看不見堂中坐滿了人。
“把頭低下去!”見封野腰背挺得筆直,左邊的壯漢低聲訓斥,正想要伸手把他的頭摁下去。
封野轉頭,久處高位的威壓瞬間透過面罩射向了那壯漢,猶如泰山壓頂。使人忽然想起,這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犯人,就算是捆緊了,這也是荼毒三界百年的、被稱為魔尊的大乘期修士!
幾息之間,壯漢竟嚇得汗流浹背、手腳發抖,連呼吸都喘不勻。
堂中氣氛凝滯,李琢玉目光死死鎖住對方,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早就握緊了腰間的劍柄,在不知不覺間已是防守的姿態了。
他凝眉思忖。
這就是大乘期魔頭的實力么?
封野忽然笑了一聲,打破了死寂的氛圍,他緩緩地垂下頭,好像真的順從地聽了那壯漢的命令。
堂側的清俊松了一口氣,看來封野昨晚所說不假,他確實準備一個人背負所有罪責,所以此時才是這樣溫順的模樣。
情煞這命,可不是那么好解開的。
一刻鐘后,萬干長老趕到問罪堂,直接坐上了主座:“抱歉各位,掌門有急事耽擱,現在由老朽來主持問罪。”
李琢玉見江湖門派無規無距,越發地不耐煩,連眼神都懶得給萬干,而是直直地盯著堂中的封野。
封野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這布料是什么材質,悶熱粗糙極了,讓人十分難受。
正巧,這時有人開口:“萬干長老,何不把那魔頭的面罩取了?鄙人很是好奇究竟是何等兇相,才能做出這么多喪心病狂的事。”
李琢玉轉頭去看剛才說話的歐陽宸,見此人捏著一把高山流水的折扇,嘴角還噙著笑。
他話音剛落,四周隱約起了附和之聲,當初擒魔也只是三大世家為首,許多人只聽過魔尊封野的事跡,卻從未親眼見過此人。今日前來本就是為了目睹這是個怎樣暴戾恣睢的魔修,若看不見面容,那實在是遺憾。
萬干頓了頓,點頭讓人撤掉了封野臉上的黑布面罩。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