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靈纏身

昏暗的地下車庫內(nèi)，光芒中的從者慢慢浮現(xiàn)身形。

不詳而妖異的魔性氣息大量逸散出來，從者深色的長披肩像鬃毛一樣狂亂飛舞，手臂上纏著的懷表鏈分崩離析，在荻野的自裁命令之下轟然爆炸。

紅色的火光頓時淹沒了召喚陣，灰色的硝煙和濃霧充斥著整個地下車庫。

剛建立不久的契約連同三枚令咒一起消失了，魔力也不再向從者的方向流出——

——然而，硝煙中卻傳來了輕浮又狂妄的笑聲。

“嘿，嘿嘿，嘿嘿嘿嘿……”張開雙臂的從者直起身，把手中的長剪刀搭在肩上，“死不是終結(jié)……死不是消滅……”

高大的從者猛然湊過來，蒼白無血色的臉龐近在咫尺。

“那么……死是什么呢，master？”

荻野看著面前的從者，眉頭緊皺。他剛才明明已經(jīng)被迫自爆了……現(xiàn)在他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呢？

是因?yàn)閷δЯμ叨高^了三劃令咒的命令，還是說他已經(jīng)不是從者之身了？總不能是什么戰(zhàn)斗續(xù)行之類的能力吧。

“哎呀……剛被召喚出來就被命令自裁了呢，真是個不能讓人掉以輕心的master啊，”caster臉上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靠近荻野幾乎要挨到他的鼻尖，“您似乎覺得召喚我是個失敗？我倒是覺得很有趣呢……您臉上那副驚訝的表情，我可是喜歡的不得了啊。”

caster頭上紅白相間的東西像是頭飾又像是角，帽檐下紫色中長發(fā)向外翻卷，末梢漸變成藍(lán)色，奇異的虹膜像嵌套著雙層色彩一般，仿佛能夠蠱惑人心。

他的打扮與其說是魔術(shù)師，不如說更像小丑，繁覆的裝飾和豐沛的色彩充滿他的衣著和武器。

caster用看著新奇玩具的眼神看著荻野和真，他用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面頰上豎著像淚痕般的紫色痕跡。

“想問我為什么還活著嗎？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caster圍著荻野和真繞了一圈，隨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套和指環(huán)，“是因?yàn)閙aster背后的小圣杯殘片，您特殊的異能力，還是您用地獄指環(huán)和我簽訂的契約呢？”

“……我什么時候和你簽訂契約了？”

“這枚指環(huán)就是契約啊，master，這是撒旦的數(shù)字，魔鬼的象征——”caster理所當(dāng)然地答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活到這個時候呢。”

他捏著這枚指環(huán)擋在一只眼前，把戒面上的666字符展示出來。

荻野逐漸回憶起那個說法——經(jīng)歷666次厄運(yùn)，就能迎來一次大幸運(yùn)。但是……

caster仿佛看透了荻野內(nèi)心所想，肯定地說道：“沒錯哦，只要經(jīng)歷了666次厄運(yùn)并且存活，就能迎接一次究級的幸運(yùn)——我就是您的大幸運(yùn)啊，master！”

caster歡呼般張開雙臂，纏在身上的懷表伸出節(jié)肢如蟲行般在他手臂上移動。他的音調(diào)越拔越高，簡直尖利到刺耳，可見這位從者十分興奮。

荻野和真感到自己的胃部猛然抽搐了一下，這個小丑打扮的漸變色緊身衣caster讓他很難不聯(lián)想起另一個小丑果戈裏，但起碼果戈裏的服裝配色沒有這么精神污染。

而且……這是哪門子的幸運(yùn)啊！

這個混亂邪惡背刺主人臭名昭著的家伙……無論是哪個御主都不會留著他的。

說起來，他究竟是怎么召喚出這個惡魔的？難道真是因?yàn)榈鬲z指環(huán)？

caster在亢奮的自證過后，忽然又沈靜下來，將隨身攜帶的剪刀像佩劍一樣別在腰間，向他深鞠一躬。

“那么，雖然您已經(jīng)了解我的身份了，我還是再自我介紹一次吧……您似乎更青睞成熟穩(wěn)重的角色。”

他停下了詭笑，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像幾個世紀(jì)前的管家一樣莊重地說道：“惡魔梅菲斯托費(fèi)勒斯，前來報到，我將遵守契約為您奉上幸運(yùn)，有趣而異常地陪您到底。”

荻野感覺不太對：“什么叫陪我到底？我要付出什么？”

“您的靈魂，master。”

“這不是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嗎？而且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666次厄運(yùn)了吧！”荻野忍不住了，“契約能解除或者轉(zhuǎn)移嗎？或者……你知道我的異能是什么吧？你現(xiàn)在算是分靈，那也算是靈魂吧……”

“不是，不能，知道，master，”梅菲斯托費(fèi)勒斯彬彬有禮地按順序回答問題，“您要拋棄我嗎？從盡職盡忠這點(diǎn)來說，沒有人會超過我的，請讓我留下來吧，就算是變成您的異能也行啊。”

“少來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惡魔的話嗎？更別說你還是個小丑。”

荻野好像能隱約察覺到所謂的契約，梅菲斯托費(fèi)勒斯需要聽從他的命令……但是沒有令咒束縛，也沒有控制惡魔的有效方法，這著實(shí)有點(diǎn)危險。

退一步講，惡魔眼中的幸運(yùn)難道就跟普世意義上的幸運(yùn)一樣嗎？

要不要去一趟圣堂教會把惡魔除掉？反正還能搶雨生龍之介的令咒和從者，再不濟(jì)還能用間桐臟硯的記憶作弊……

“小丑……這是何等的慧眼啊……”梅菲斯托的眉毛擰成一團(tuán)，仿佛在壓抑喜悅，又像是遏制惡意，“梅菲斯托費(fèi)勒斯，引誘浮士德墮落的魔鬼……這只是我被固有印象扭曲的過去和存在，我只是個被魔術(shù)師制造出的人工生命體而已，我是……無辜的怪物。”

“這話誰信啊……先向被你背刺的魔術(shù)師浮士德和其他受害御主道歉啊！你的事跡流傳得很廣好吧！”

“我會用行動來證明一切的，”梅菲斯托泰然自若地說道，“您似乎正在為圣遺物被毀、沒有召喚出心儀的從者而心情低落？我可以安慰您的。”

“我心情低落就是因?yàn)槟恪！?

梅菲斯托若無其事繼續(xù)說道：“明明是我先來的……自從您戴上這枚指環(huán)起，我就一直註視著您了。無論您用什么圣遺物，觸媒是否被破壞，都無法影響最終的召喚結(jié)果……您是註定無法召喚出美狄亞的。這樣說，您好受些了嗎？”

“更生氣了。”

荻野說著，從外套口袋裏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寄生爆彈蟲，那是梅菲斯托剛才趁他不備放進(jìn)去的，看起來就像長了腿的懷表。

蟲子振翅的聲音和秒針走動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懷表外殼散發(fā)著虹光，像是生物的甲殼。

“這就是你的忠誠？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沒有把爆彈蟲直接塞進(jìn)我身體裏？”

梅菲斯托聞言露出遺憾的表情。

“其實(shí)這是……嘀嗒君哦，唔，警惕心好高啊，連表面的和平也不想要嗎……master，那我要不要換一種方式呢……”他陷入沈思，又掛上了最初那樣屬于魔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