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透過云朵的罅隙射進城郭,給臨安城送來了久違的光明。俯倒的百姓們紛紛仰起了頭,一雙雙疲憊不堪的眼中閃現出了微光。不同于剛剛被恐懼和無助籠罩著的陰翳,這光明麗,透著生的希望。
溫如汐側臉望去,明霞萬頃勾勒著潤玉的側顏。他的眉頭舒平,眸間的光芒堅定如許。恰似主宰世間一切的神明,高山仰止,卻又并非是那樣的高高在上,令人不得親近。他一手將長劍背在身后,一手扶起楚洵一家。仿佛一手托起了紅塵,又一手攬入了紅塵。
‘二十多年?’楚洵的話縈繞在她的耳畔。這座城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見得光明了嗎?溫如汐不禁蹙起了眉頭,天上一日,凡間一年,若是臨安城受鬼界侵犯已有二十多年,那天界也有二十多天了,為什么會一點消息都沒有。鬼王的話,又是什么意思?
暫時安頓好百姓,二人離開了半是廢墟的臨安城。
出了臨安,便又踏入了桃花源的地界。桃花源漂泊不定,所到之處結界可覆蓋方圓數十裏,亦可影響到周圍的城池。為了不使凡間的百姓懷疑,桃花源平地上的結界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不過也要看來者是否有機緣,但是它上空的結界卻是堅固無比。上空有結界的最大問題便是——飛不高,或者更簡單的說,上不了天界。雖說這結界對潤玉來說不算什么,可要帶上溫如汐,勢必會驚動源中首領。本就無心打擾,二人決定還是先走出去再說。
源內的晨光正好,花樹成蔭,鶯飛草長。清晨的光線透過樹上桃花的花瓣映暈過來,晶瑩欲滴,薄如琥珀。幾只雪色的蝴蝶穿花而過,襯著藍天白云,使氣氛輕松了幾分。
溫如汐瞥過頭,只見潤玉走在后面。想來他也一定發現了時間上的不對勁,抑或是在揣摩鬼王的話。雖然他的表面靜默溫和,看上去依舊是那樣的如玉謙謙,可那眼底的一重心事根本逃不過她的眼睛。
想來還有挺長的一段路要走,見潤玉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溫如汐追著幾只路過的蝴蝶撲了過去。一手合上蝴蝶,她抬起眼,恰好看見了眼前遒勁的樹枝,便輕抬腦袋,裝作不小心撞到了花樹,惹得一地落紅紛飛。
“哎呦!”她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鼓起了嘴。花雨飄零,隨風吹拂,落在她的發梢、肩上,和她□□相間的衣裙融為了一體。
潤玉先是心頭一緊,卻又在她那燦爛天真的笑容中緩緩上揚了嘴角。
“阿玉,你看!”絳色的花瓣把她本就白裏透紅的臉蛋映得粉粉的。溫如汐抬起衣袖,緩緩張開了雙手,一只玉白蝴蝶便如一只活潑的精靈,旋轉而上。
那蝴蝶似是有靈氣,先是在她身邊轉了一圈,然后又飛到潤玉的身邊,轉了一圈。視線跟著越來越近的“小精靈”環顧了一周,潤玉抬眸,望見了眼前如畫仙子努力上揚的,幾近癡傻的笑容。
“好看嗎?”甜甜的聲音落入耳畔,他咧開嘴,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笑了就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回天界再說嘛,就是不想看到你不開心!’溫如汐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撞的腦袋,笑著向前走去。
走著走著,四周又開始熱鬧起來,漸漸的,商鋪林裏,云商聚集,他們似是又走到了一個市集。望著身旁潤玉的臉色尚好,溫如汐湊到街邊買了一沓蒸糕,一塊放入自己口中,一塊塞進了潤玉的嘴裏。
“快走呀!余先生的說書,再晚就趕不上了!”抱著蒸糕走在街上,溫如汐差點和迎面跑來的幾個女子撞個滿懷,側臉,便瞧見了一旁茶樓裏掩映著的藍布衣和熟悉的銀色半臉面具。
‘這玄暉,被貶到凡間后,又抄起了他的老本行開始說書嗎?’潤玉已將那日的前因后果告訴了她,溫如汐嚼著糕點想道。
“你個喪盡天良的負心漢!我詛咒你,詛咒你和那個賤人不得好死!”
還沒等溫如汐回過神來,大街的那一邊傳來了一道憤怒的女聲,那聲音兇狠,帶著濃濃的恨意,惹得一大群百姓圍了過去。
溫如汐站在人群后探了個腦袋,只見朱門黛墻之下,一個身形有些憔悴的女子被轟了出來。她衣衫的料子看起來還不錯,卻是有些斑駁,她的頭發倒是很亂,僅余的一個流蘇簪子和凌亂的頭發攪在一起,看起來著實狼狽。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開始指指點點了起來。要說這被趕出來的女子原與這家公子青梅竹馬,兩人情投意合,雖未指婚,但周圍的人皆知,兩家的長輩也都有點意思。后來這女子有了身孕,男子答應立刻上門提親,并送來了聘禮。世事無常,這女子的家裏突然出了事,女子帶著腹中的孩子,逃到了別處避難,男子承諾等風頭過了就換個身份把她娶進門。誰知這一等等了兩年,孩子都生下來了,男子還是沒有音訊。于是乎,女子便帶著孩子和原先簽好的婚書前來找他,卻發現這男子已經娶了本城縣令家的千金。這男子原本有些想要認的意思,可他娶的這位小姐是出了名的善妒,男子又礙于權勢,于是緘口不言。這不,這女子隔三岔五便來府上哭訴,每次都是這樣被轟出來。
溫如汐東邊湊湊西邊湊湊,聽到了故事的大概。
朱門前,女子喊軟了身子,跪了下來。雖是背對著人群,卻亦可從這曼妙的背影中想象出她絕美的面龐。溫如汐不禁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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