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逞

其實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機會膩歪了，最近趙婳和肖敬宇不知怎么的，變本加厲地定規矩，肖付驚找不到機會出門，費了好大的勁才騙來這么一晚上。

上課鈴響了，外面的人湊夠一堆就打算揭竿起義了，堵在窗邊沒打算走，直到教導主任站在辦公室外喊了一聲：“不上課干嘛呢你們，站崗呢！”

這一聲吼落在通風口，嚇得外面那群人訕訕地縮了縮脖子，立刻作鳥獸散了。

十四班的人聊八卦聊到一半才想起來要換座位，這會兒還在雞飛狗跳地扯桌子玩碰碰車。由于教室總共就那么大，后面的桌子要到前面去，前面的桌子要到后面去，眾桌子們都在一個平面上，又不能騰空飛，所以必然有桌子被擠到門外去。

前門后門擠出去好幾桌，亂的跟個菜市場似的，只有最后排靠窗的肖付驚和江欽穩如泰山的坐著。肖付驚正靠在墻上看手機，邊看邊在本子上劃拉著。

江欽往那邊一瞥，是個很覆雜的電路圖，還有各種接線，那圖畫的橫不平豎不直，彎彎曲曲的，中間一些符號簡直像鬼畫符，他看了半天沒看出是什么。

“你在畫什么？”江欽問。

肖付驚一怔，摁熄了屏幕，又把本子合上了，“沒什么，隨便畫畫。”他左手按住本子，右手不停地轉著筆，狀似漫不經心地左右看看，就差把心虛兩個字寫臉上了。

江欽拿出物理習題集，邊翻頁邊說：“不用擋，那圖你就算擱我面前拿槍指著我，我也看不出來是什么，討債鬼用爪子劃拉兩下都比這好辨認。”

肖付驚扭過頭來氣的想呲牙，看了江欽一會兒，一把將習題集奪過來，挑釁地說：“我的了。”

江欽低笑一聲，從書包裏掏出一袋筆芯，擰開筆管換筆芯。

鐘老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群猴子換個桌子肯定會換半天，索性在辦公室坐了五分鐘后才去教室。

十四班整個高中的課程已經學完了，現在是覆習階段，課本用的越來越少，基本就是卷子，習題集，錯題集。

鐘老正聲若洪鐘地講一個小球在圓形磁場中的運行軌跡，整個黑板都畫滿了磁場和小球梅花般的軌跡，江欽正在本子上快速演算，余光移過來一些不明物。

他抬起眼皮一瞥，肖付驚桌上的課本卷子習題集正勻速往他這邊移動，極其不要臉地占了他桌子的大半。肖付驚正馬不停蹄地將前面得出的值帶入公式化簡，水性筆觸在本子上發出沙沙的聲音，他周圍的卷子小冊子也跟流沙一樣往江欽那邊淌。

“課本拿出來，記個知識點。”鐘老突然說。

肖付驚頭也沒抬，從江欽桌上準確地抽出了自己的課本。

江欽：“......”

僅僅一節課的時間，江欽的桌上便堆滿了肖付驚的東西。

剛下課，錢憶杭拿著本子回過頭來，“欽哥，剛剛鐘老說小球經過n點的切線方......”他看著江欽的桌子楞住了，抬頭看了看才說：“我還以為你倆換位置了。”

江欽將自己桌子上唯一一本屬于自己的物理書放回桌洞，“x=a”。

“對啊！”何尋剛拿著本子回頭，一聽江欽的提示，腦袋上的燈泡亮了，立馬又轉回身在本子上劃拉。

“啊？”錢憶杭張開嘴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把筆往本子上一敲，“對啊！欽哥你真是個物理天才！”

肖付驚將上節課用的課本隨手一扔，剛要跟江欽說話，錢憶杭又回過頭來，“你的證書。”

這種事一般都得經錢憶杭的手，其他人沒那個膽量。錢憶杭見肖付驚的手放在江欽手旁，將觸未觸的樣子，偏開頭說“我剛剛好像算錯了......”邊咕噥著邊將頭轉回去了。

肖付驚瞥了證書一眼，又要去抓江欽的手。江欽卻抬手將證書勾了過來，裏裏外外翻看了個遍，笑了笑，“不愧是肖神啊，就是厲害。”

肖付驚挑挑眉，“正常發揮。”

“你知道你多少分？”

“不知道，沒查。”

江欽一楞，“決賽是2月份，分早就出來了吧，你到現在都沒查？”

肖付驚依舊盯著江欽的手，“考完之后就跟我無關了，查不查的沒區別。”

江欽把證書一合，“你就沒想過自己會拿個什么獎？”

“沒，我只做，不期待，沒期望就沒失望。”

江欽看著他，看他低頭在本子上飛速地劃拉著，然后將本子扯到他面前。他垂眼一瞥，上面寫著：手。

江欽笑了笑，將手伸到他桌洞裏，肖付驚緊跟著將自己的左手伸進去，右手將這頁一扯，揉成個球往后一拋，紙球在空中劃了個完美的拋物線，正中垃圾桶。

第二天，肖付驚買了一沓便利貼。

雖然這次月考肖付驚屈居第二，但拿了國家級一等獎，手裏已經有一張名校保送的入場券了，趙婳和肖敬宇高興的不得了，只說了句別驕傲，對肖付驚沒拿第一這件事也沒再計較，晚上的計劃順利進行。

自從開了學，學校裏的攝像頭無孔不入，老爸老媽又變本加厲，兩個人幾乎找不到獨處的機會。肖付驚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這么能忍，但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克制，每天看著江欽卻親不到抱不著，只能偷偷在桌洞裏摸摸手，這跟一匹餓狼看著眼前的食物，卻只能聞聞血腥味卻不能吃，沒什么區別。

這一天簡直度日如年，肖付驚不斷掏摸著書包裏毛茸茸的東西，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與他相比，江欽看起來冷靜的多，不會毛毛躁躁地東張西望，正常上課，正常記筆記，正常做題，只不過水性筆頭被折斷了好幾支。

也有可能是這袋筆芯的質量不行。

“......”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放學鈴一響，何尋想問道題，抓著本子回頭一看，后面兩個座位空空如也，后門刮進一陣帶著春意的晚風。

他抓著本子楞了一會兒，拽拽錢憶杭，“杭哥，驚哥和欽哥人呢？”

錢憶杭回頭一看，抓了抓頭發，“可能......被外星人抓走了？”

被外星人抓到出租車上的肖付驚抱著書包在心裏不斷默念：先吃蛋糕，吹蠟燭，再把禮物給江欽......

車裏有點熱，他扯了扯衣領，把車窗打開了。三月的晚風還是有些料峭的寒意，但這寒意中隱隱含著生機，能聞出春天的味兒。肖付驚偏頭看著窗外兀自做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