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看著鏡子裏和自己七八分相像只是偏稚嫩一點的臉龐，白巧巧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尤其想到今后沒有城管的快活日子，她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死一死也值得了。

白巧巧不懂古代女子的發髻梳法，索性扯下一根灰布條隨意綁了一個低馬尾，懷著對未來商販生活的美好憧憬出了茅草屋。

她憑著原主記憶走到白奶奶放草鞋的地方，陳舊的竹簍裏整整齊齊地放了數十雙手工草鞋，都是白奶奶編的。

旁邊就是白家圈養的豬圈，碩果僅存的一頭白花花老母豬低著頭拱食，白巧巧扔了一捧干草進去，充滿愛憐地看著老母豬一翕一動的鼻子，心情大好：“吃吧，盡情吃，以后就靠你來改善咱們家伙食了。”

老母豬：“……”

白巧巧餵完豬，背上竹簍朝著村口走去。

樂綏城郊有好幾個村落，白巧巧他們家就在距離樂綏城最近的白溪村。

大約走出二裏地，白巧巧就看到了寬厚古樸的城墻門，到處人來送往，說不清的欣欣向榮。

巧的是，從護城河周圍幾百米以內的距離到城內的官道，這一截路剛好也叫十三街。說是上一任知府爺取“萬井千閭富庶，雄壓十三洲”其中二字給命的名。

白巧巧來的晚，現下已過正午，城外的好去處都被人占了。她試著去和別人“拼位”，統統都被架轟趕走了。

眼看著其他人吆五喝六的模樣，白巧巧終于有點理解以前在她旁邊的老大姐了。

確實容易紅眼睛。

她捏著竹簍帶盯著樂綏城內，猶豫片刻，秉承著“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信念，邁步朝城內走去。

樂綏城不愧為南方第一大都，城外的商貿生意都已經十足十的興旺了，卻還仍不及城內的五分之一。

白巧巧手指局促地緊貼自己的粗麻長裙，身邊人穿的不是錦絲就是玉綢，她頭一次有了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拘謹。

她低著頭匆匆掃過街道兩旁，差不多逛了一圈，心底有譜，朝著一家名為“康興樓”的酒肆走去。

她觀察過，此處是十三街中最為熙攘之所，進出的也都是一些大富大貴之人，選在這兒肯定沒錯。

白巧巧志得意滿地在康興樓斜前方放下竹簍，準備為穿越后的商販之旅打下第一炮。

然而她沒有考慮到，這家酒肆附近是無人擺攤的，也忘了自己賣的草鞋根本配不上富人財主。

“哪兒來的野丫頭，敢在康興樓前面搶生意？”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白巧巧腦后傳出，她還沒來得及回頭，身旁的竹簍就被人一腳踢飛，草鞋四處掉落。

“你！”看到奶奶辛苦編的草鞋被人踢翻，白巧巧眉頭緊皺，沈著臉轉頭怒目看去。

只見一個長著兩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領著兩三個小廝趾高氣揚地暼著白巧巧，身上穿金戴銀，一股子暴發戶的氣味。

憑借多年摸爬滾打的經驗，白巧巧迅速判斷了目前的形式，使出師承白老太的變臉功夫，一臉諂笑：“老爺，小的有眼不是泰山，多有冒犯還請海涵，小的馬上就走。”

說著，白巧巧順勢蹲下去撿起周圍散落的草鞋。

“誒，這就想走？”中年男人踩在一只草鞋上，語氣譏諷：“那我們康興樓被你搶的生意怎么算？”

這個猥瑣老男人絕逼是故意的！

白巧巧盯著那只胖腳，眉心抖了抖，忍下怒氣，擠出笑問：“那老爺您看怎么著？”

中年男人裝出寬赦的模樣，長嘆：“那小丫頭你就跪在樓前招一天客人，怎么樣？”

“呵呵，”白巧巧哼唧兩聲，咬牙切齒道：“老爺，這不太好吧。”

康興樓本就是風月場所，現在已經裏裏外外站了一圈圍觀群眾，就等著看白巧巧的熱鬧。

那中年男子見著人多，愈發囂張起來，把腳底的草鞋踢到白巧巧膝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哎，老爺我是看你這小丫頭長得還過眼，才勉強給你個守門的活，”說罷，他又上下打量著白巧巧，渾濁的雙眼放出精光，“要不然你伺候老爺一晚上，這事兒也算翻篇了。”

“……”

白巧巧從上完義務教育后外出打拼以來，吃過不少苦，也受過不少刁難，雖練出了一張阿諛奉承的厚臉皮，但終究還是個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姑娘，哪裏吃得了這種虧。

她當即起身，挺直了小腰板，指著鼻子怒罵：“我呸！就你這被車轱轆反覆碾壓的長相，還妄想姑奶奶伺候你，也不看看自己那令人作嘔的屎樣。”

“就你這破酒樓，十六抬大轎抬我進去我都不想賞面兒。”

“還有，就你這猥瑣樣能活下來，真是一個醫學奇跡，我真想替你媽為你鼓掌叫好。”

中年男人及一干群眾，被白巧巧的連環炮唬得一楞一楞的，場面沈寂片刻，中年男人的左右腦才突然轉動，意識到了這野丫頭是在罵他。

他墜著肥肉的臉漲得通紅，半天憋出一句：“還楞著干什么！給我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

身后那幾個小廝也像是小腦發育不全，呆了半晌才發覺這是老板在吩咐自己，隨即連忙扯出兇狠的表情朝白巧巧走去。

白巧巧這下嘴皮子爽完之后，終于開始慌了。

幸好，下一秒遠處的一聲尖嗓拯救了她。

“——巡檢使大人到！”

尖細的通報聲透過重重人群，落在白巧巧的耳朵裏。圍觀群眾自覺地跪讓出一條道，讓那位巡檢使大人信步走來。

白巧巧正低著頭，黑眼珠滴溜溜地轉，顯然在想計策。而那個中年男子已經先一步躬身行禮，“草民曹安見過易大人。”

“嗯，起來回話。”易大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剛想詢問發生何事，腿上就多出了一個小團子。

白巧巧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跪倒在易大人身邊，雙手緊緊摟著大人大腿，抽噎嚎啕：“大人啊，您可要為民女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