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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 3）

書房。

顧修寒在光屏前閱讀一份關(guān)于某軍用制式機甲能量統(tǒng)籌模塊的改良報告。

處理這種瑣碎的報告不是顧修寒的工作，何況這份報告早已在幾個月前通過審批。

他只是想讓大腦有事可做。

藍(lán)熒熒的模塊示意圖旁，說明文字快速密集地掠過視網(wǎng)膜，使人不得不全神貫註，無暇肖想他事。

可是他不想，架不住那件“他事”偏往這裏闖。

門外，靜悄悄的走廊傳來轆轆的滾輪響動聲。

片刻后，是幾下怯怯的，卻又清晰入耳的叩門聲。

像是膽怯，擔(dān)心自己吵到屋裏的人，但又嬌氣得想進屋就非進不可，于是只用一個指關(guān)節(jié)小心翼翼地敲。

顧修寒一頓，心知一門之隔瞞不住，不能裝不在，便緩步走去，拉開房門。

“修寒哥，”阮語仰著臉，“早上好。”

昨晚魚尾巴被按得太舒服，阮語飽飽地睡了個懶覺，是氣血豐潤的樣子，脂玉般的面頰沁著粉，笑盈盈的。

“早。”顧修寒立在門口沒動，“有事嗎？”

他不動不要緊，阮語操縱的代步車滑得像條小魚，從顧修寒與門框間的空隙中呲溜一下就鉆進了書房。

顧修寒：“……”

阮語懷抱一條卷成筒狀的軟毯，挪下代步車，一板一眼將軟毯展平，鋪在地板上，理所當(dāng)然道：“我是來陪你的。”

語畢，趴到毯子上，還在一旁擺了個拳頭大的便攜靜音加濕器，塞進幾片固態(tài)水，調(diào)整噴口對準(zhǔn)魚尾巴。

魚尾的結(jié)構(gòu)使人魚難以長時間維持坐姿……畢竟“魚屁股”這種器官不是真的存在。

因此阮語在岸上的時候更喜歡趴或躺著。

擺弄完加濕器，阮語又從代步車儲物箱裏掏出今天計劃看的書，一扭頭，卻見顧修寒仍杵在門口，定定看著他，像隨時會把魚叉起來扔出門外。

阮語一怔，被那涼森森的黑瞳盯得一陣發(fā)毛，結(jié)巴，卻振振有詞道：“沈，沈阿姨讓我來的……她都特意叮囑了，讓我沒事兒就多陪陪你……”

沈婧雅是顧修寒的母親，亦是當(dāng)年力主向軍部申請將阮語安置在顧家的高級研究員。

這一舉動中除去為兒子打算的私心，也存了幾分對阮語的憐惜。懷著為人母親的心情，她希望這條流離失所的人魚幼崽能在相對正常的環(huán)境中成長。阮語感念這份心意，因此沈婧雅平時隨口念叨句什么，阮語都會認(rèn)認(rèn)真真聽進耳朵裏。

包括那句“多陪陪你修寒哥”。

那是沈婧雅方才吃午飯和阮語說的。

她不比阮語能感知精神體，可知子莫若母，顧修寒從邊境星回來后就不太對勁，似有心事，她隱隱也能察覺。但她沒緊張，只當(dāng)是顧修寒在邊境一年太過寂寞，就隨口和阮語提了下，讓他有時間就多陪陪顧修寒。

人魚王族的精神力太強大，就算不刻意去治療什么，僅僅是日常的陪伴和相處，也一樣能對生物體的精神有益。

結(jié)果阮語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恨不得在顧修寒身邊駐扎了。

出于人魚的天性，阮語自小就黏人，從人類的角度評判就是嚴(yán)重的分離焦慮。

克服了對顧修寒的恐懼后，有那么一陣子，顧修寒走到哪阮語都非讓他抱著不可。

身形悍利的少年，黑色軍裝筆挺，神情冷峻，偏偏橫在胸前的小臂上永遠(yuǎn)黏著一團糯米糕般白軟的人魚幼崽。

考慮到顧修寒需要長期穩(wěn)定的精神療愈，而他與人魚的日常互動也能起到不少舒緩作用，軍部默許了這種類似“帶孩子上班”的行為。

阮語那時很怕生，遇到不熟的人就要把臉蛋埋在顧修寒肩頭躲著。幼崽睡眠多，有時他躲著躲著，一不留神就搭著顧修寒肩頭睡著了，幾小時后醒來，小圓臉就印滿了顧修寒肩章上的星星和杠杠。

少年時期的顧修寒話比現(xiàn)在還少，提醒是不可能提醒的，只會時不時意味不明地朝阮語瞟去一眼。因此阮語往往無法及時得知，睡醒回了家就到處翹著尾巴臭美，直到沈婧雅噗嗤笑出聲，阮語才會察覺到不妙，照照鏡子再面紅耳赤地捂住自己的小圓臉，直往顧修寒懷裏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