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月初正是堰江晝夜溫差大的時候，裴檸只披了件平時放在辦公室的西裝，回到錦江大廈時，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凍得冰涼。
裴檸原本就加班加得頭暈，又吹了一路風，進到電梯裏時，眼前甚至有些發暈。
他走得匆忙，晚飯剛吃到一半，剩下的菜都已經冷了，湯的表面凝了一層油。
裴檸撐著辦公桌緩了片刻，才開始收拾桌面。
不一會，吳帆端著熱咖啡走了進來。
他時不時看一眼裴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差把好奇兩個字刻在腦門上。
裴檸：“還有事？”
吳帆委婉道：“裴總監，我們是不是要有新客戶了？”
裴檸將咖啡捧到手裏，微微偏過下頦，眼尾上挑，是個讓他繼續交代的表情。
吳帆撓頭：“傅總進來的時候就有人見到了，后來你又下樓，現在已經傳開了。”
怪就怪你們湊在一起太顯眼了。
裴檸一言不發，低頭小幅度啜了口。
“沒有合作，回頭我去客戶部說一聲，讓他們管好底下的人，我們自己這邊也別再提了。”
吳帆慢半拍的應了一聲，又問：“那傅總以后還會來嗎？”
裴檸勾了下唇：“應該不會了。”
傅沈延這種類型，就算真的精神出了問題，大概率也受不了別人的質疑和駁斥。
更別提他還把人送到了醫院門口。
折騰這一通花了不少時間，裴檸不由得慶幸，還好創意組那邊早早溝通完畢，不然這么一耽誤，今晚指不定要加班到什么時候。
裴檸坐下來，定了定神。
他強迫自己重新回到工作裏，將手頭幾個案子的進度都確認了一遍，直到外面的工位區徹底沒了聲響。
朗月高懸，裴檸才關掉整層最后一盞燈。
路過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裴檸進去買了兩盒牛奶和速食面，結賬時瞥見柜臺旁邊的關東煮，想起只吃了一半的晚飯，又挑了一份帶回去。
加班的時候，他就經常便利店解決。裴檸長得好，性格也不錯，晚班的兩個店員都認識他，多給他塞了串丸子。
買秋水苑其實是匆忙決定的，當時一心想快點搬出家裏，從離公司近的幾套房源中挑了個離家最遠的。三年過去，裴檸住習慣了，這裏價格也翻了好幾倍。
十一樓很安靜，裴檸窩在陽臺的沙發椅裏，邊吃關東煮邊發呆。
放在玻璃矮桌上的手機亮了亮，裴檸拿起來，見是工作消息便點右上角退出，誰知剛好一條推送彈出來，直接跳進了財經新聞的界面。
來不及關，網頁裏內容瞬間刷新在裴檸眼前。
“據綠站新聞，盛華集團總裁傅沈延已于今日下午返回堰江市。此前，盛華方曾公開表示，將與臨海市政/府就小蒼山景區合作進行洽談，而傅沈延提前結束會面，是否意味著景區的項目出現變化呢？臨海……”
后面開始介紹項目內容，在大段的文字之間，放了兩張傅沈延本人的照片，一張是下車時的抓拍，另一張則是他出席某次活動時坐在觀眾席的側臉。
新聞編輯估計也是從網上找的圖，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兩張背景甚至不像在同一個季節。
但傅沈延的表情倒是很一致，都板著臉，仿佛要去討債。
項目介紹的內容很長，裴檸只掃了眼就翻回最上方。
原來傅沈延是今天才出差回來，裴檸盯著第一行字又看了兩眼，然后鬼使神差的，點開了出行軟件。
下午只有一趟三點多的航班，臨海到堰江差不多要飛兩個半小時，機場不再市區內。如果再算上候機和開車過來，傅沈延很可能是一落地就來見他了。
而那張協議，很大概率就是在飛機上臨時改出來的。
不然就傅沈延那種人，怎么會讓自己顯得輕率。
這個思路意外的很合理？？
那傅沈延這么著急，難不成他說的是真的？
裴檸冷不防手一動，木簽與最后一只丸子擦身而過。
怎么可能？
唯物主義者裴檸晃了晃紙筒，重新叉中丸子。
事實上傅沈延邏輯清晰，條理分明，看起來不像精神狀況出現問題，但萬一這是有錢人另一種形式的發瘋呢？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跳到22：38，裴檸晃了晃腦袋，試圖把傅沈延晃出去。
他還是先操心自己吧，腦袋一直又疼又暈的，已經能預料著涼后連續幾天難受的場景了。
裴檸將浴缸裏的水溫調高，原本是為了驅寒，可躺進去后卻困得厲害。昏昏欲睡之際，是電話鈴聲在耳邊響了起來。
“晚上好我親愛的，睡了沒？”
通話背景很喧鬧，時不時有幾個英文單詞順著話筒鉆過來。
裴檸接起來的時候連屏幕都沒開，此刻聽見聲音，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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