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卓提起沒多少力氣的胳膊，抱拳說道：“失敬失敬。”

“哈哈，走，跟三叔好好喝幾杯去，就當(dāng)給你接風(fēng)?！编嵠綌堉樘熳恳?，卻被洪天卓推拒道：“三叔，咱們改日再喝吧，我這一走五天我媳婦兒在家肯定等著急了，我得趕緊回去?！?

“哦，也是?！编嵠椒砰_了洪天卓，想想自己好像也好幾日沒在家吃飯了，他給洪天卓一招手，“走，咱都回家！”

這兩人同路了一條街，到一個(gè)岔路口分開后不多一會兒鄭平最先到的家，見飯桌上擺了六七道菜，他納悶地問許懷凌：“今兒什么日子？過節(jié)呢？”

“什么日子也不是?！痹S懷凌把一個(gè)湯盆放下，拿小碗盛了多半碗湯遞給了鄭平。

“那怎么飯做得這么豐盛？”

許懷凌抬眼看他，“平常日子裏就不能做頓豐盛飯了？”

“呃……能。”鄭平一口就把湯喝掉，忽然感嘆一句：“這有多少年我在家吃飯都沒用過大碗了?！?

“柜子裏就有，沒人不讓你用。”

鄭平坐下來，“還是算了吧，我拿大碗扒拉飯你不是說我一股粗莽樣？”

許懷凌噎了一下，聲音低下去，“都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你還掛心上。”

“跟你有關(guān)的事情我哪件沒掛心上？”鄭平說得隨意，一句話像風(fēng)一樣輕，但讓人聽著卻是能在心裏落下很深的印記。

許懷凌的眉眼間鋪了層柔和之色，桌上有一道蒸魚，他夾了一大塊魚肉過來，仔細(xì)把魚刺都剔去，然后魚肉給了鄭平。

他想起還是十幾年前，有次他也是做了蒸魚，見鄭平吃一口就不吃了，他還氣惱著問“你是不嫌我做的難吃”，結(jié)果鄭平告訴他：“沒有啊，我是嫌挑魚刺麻煩?！?

那么久的事情在眼前浮現(xiàn)起來一點(diǎn)不模糊。

“一晃真快。”

鄭平聽到了許懷凌的低聲自言自語。

他們這邊飯快吃完，那邊洪天卓才走到家，撿兒見了他就往后院跑，嘴裏喊著：“爹回來了！爹回來了！”

方瑾瑜抱住洪天卓的時(shí)候，心裏才一下有了重重的踏實(shí)感，他開口帶著些鼻音，“我就知道你今日定能回來?！?

“那是，答應(yīng)好你的，即便是有變故了，那我游著也得趕回來。”洪天卓很享受媳婦這跑過來一把抱上他。

可很快方瑾瑜又從洪天卓的懷裏往后躲，皺著眉頭說：“你身上什么味道?。窟@么怪?！?

“呦呵，我可太久沒見你嫌棄我了啊?！焙樘熳窟€挺喜歡看，“在船上這幾日我都是穿著衣裳睡覺，船艙裏又透氣費(fèi)勁，你說我身上能好聞的了？也得虧沒帶你跟著去?！?

方瑾瑜心疼他出外奔波，拿帕子浸濕了熱水，遞給他擦臉，“先吃飯吧，一會兒洗澡。”

四五天沒吃到可口的飯菜，洪天卓這一頓吃的狼吞虎咽，方瑾瑜光顧著給他夾菜添飯，自己倒是沒吃多少。

天黑了，云玖給另一個(gè)單人的浴桶裏倒好水，聽方瑾瑜叫了兩遍讓洪天卓去洗澡，洪天卓也沒有回應(yīng)。

“起來，我知道你裝睡呢?！狈借u晃著在羅漢床上躺著的某人，“不洗澡，那晚上你就一個(gè)人在這睡?！?

這句話管用，洪天卓睜開眼坐起來，伸著胳膊讓方瑾瑜給他脫衣裳。其實(shí)不是他不想講衛(wèi)生，原因是現(xiàn)在他還感覺耳邊老有水聲晃晃悠悠的，再泡進(jìn)水裏他又得暈。

“那你給我洗。”洪天卓摟著方瑾瑜使出些撒嬌的語氣，自己都覺身上要起雞皮疙瘩。

方瑾瑜撫上他的臉，“本來我也是打算給你洗的?！?

“那還等什么？”洪天卓猛地站起來，拉上方瑾瑜去浴房，幾步路走得頭也不暈了，腳也不軟了。

一會兒浴房裏還傳出他顯得精神氣十足的聲音，“媳婦兒，你別光給我洗上面的頭啊，下面的都等半天了?！?

“哎呦。”

方瑾瑜一巴掌拍上了洪天卓的后背。

出門一趟回來本該先講講見聞，可洪天卓一點(diǎn)顧不到這上面，洗完澡他摟著方瑾瑜躺下，問方瑾瑜：“媳婦兒，你知道睡在船上是什么感覺不？”

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方瑾瑜沒有起疑，回道：“是一晃一晃的，不平穩(wěn)吧？”說完他見洪天卓的嘴角朝上斜了一下，然后湊近他耳邊吐字：“那要不要我讓你體驗(yàn)體驗(yàn)？”

方瑾瑜被潮熱的氣息燙上耳朵，反應(yīng)過來這人準(zhǔn)是又要耍什么花樣。思念了這幾日，此時(shí)這氛圍下他也像一根快要干裂的木柴，被洪天卓這團(tuán)火挨一下就能燒起來。

“要。”方瑾瑜的手臂繞上了洪天卓的背脊，含上的他嘴唇送出了這個(gè)字。

干柴能讓火燃得更旺。

洪天卓用變滾燙的身體壓了下去……

置身于茫茫海面之上，一波一波的浪潮把身體推上又拽下，耳朵裏聽到陣陣的水聲來自哪裏？方瑾瑜想到答案就羞澀。

這時(shí)節(jié)，夜晚的海風(fēng)該是冷的，可方瑾瑜卻感覺到了周遭的悶熱，越來越讓他透不過氣，他本能地大口呼吸，嗓子裏從發(fā)出大喊聲，到后來腔調(diào)細(xì)弱。

終于他承受不住太久的暈眩感了，他求著讓船停下，可是船老大太可氣，一句都不聽他的話。

“停、停下啊……”方瑾瑜只好在黑暗中去掐船老大的臂膀，這也只是換來船老大低低“嘶”了一聲。

“好、暈、暈了，停啊……”

海上風(fēng)浪猛烈，船行軌跡刁鉆，方瑾瑜緊緊攀著船老大，嗓音低弱地罵道：“壞蛋，以后啊……再、再也、不讓你這、樣開、開船了啊……”

他聽不到船老大的心聲是：哼哼，這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