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百三十六章
幾人面面相覷, 遲遲不敢作聲。
鶯哥將此事回稟給顧蘭因，等他來時，床上的女人已經(jīng)爬了起來, 正在屋裏四處查看。
他在暗處瞧了她許久。
大夫看診后搖了搖頭，仍是上回的說辭。
何平安這一次磕到頭, 忘了大半的往事, 思緒停在了十五歲尚未出嫁的時候。
顧蘭因試探過她幾回, 提起她死了的女兒，何平安沒有半點印象，她不解道：“你不是說我只有一個兒子嗎？怎么又多了一個女兒？”
“你原先有過一個女兒，只是不幸夭折了。喪子之痛，你竟也忘了？”
他坐在床邊，耐心地給她餵藥，見她仍是記不起來, 言行舉止都不似作假, 便改口道：“我跟你開玩笑的。”
何平安當(dāng)下有些出神。
這之后她偷偷問遍了身邊的所有人，但所有人的口風(fēng)都是一致的。
何平安終于放下心。
她如今就像是在做夢, 眨眼間就過上了夢寐以求的日子。
因著枕邊人對她無微不至, 她漸漸地也放下了防備, 等身子養(yǎng)好了，便學(xué)著料理家事, 將冬郎帶在身邊開始撫養(yǎng)孩子, 這期間大事沒有, 小事且不贅述，只說李小白那裏。
除夕夜他狠心給了自己一劍, 將塵柄斷去之后，險些把命也搭上了。
成碧送他就醫(yī), 雖說把命保住，但自此絕嗣。
李小白養(yǎng)好傷，辭了都督府的職，他離開京的那一日，沒有一個朋友知曉，到了江邊，卻見成碧早已恭候多時。
他請李小白在渡口邊的茶館裏小坐了一會兒。
茶館一旁靠著一家買羊肉的，這時節(jié)大鍋就擺在門口，賣起熱騰騰的羊肉湯，兩人在靠窗的位置，茶香全被肉湯的味道蓋住了。
成碧穿著綠羅縼子，頭戴一頂瓜皮小帽，他偷偷瞄著李小白那兒，先噓寒問暖，等戲做足了，方才嘆了口氣，步入正題：
“表少爺受了重傷，日后打算去何處謀生計？”
“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我好端端的一個人，去哪裏都餓不死。勞你關(guān)心了。”
成碧壓低聲音道：“你不會是想要進宮罷？”
“成大哥在說笑，若是給自己一刀就能進宮，那這天底下無路可去的男人，不都進宮了。”
成碧：“表少爺從軍十余年，現(xiàn)如今就這般走了，就沒有一點不甘心么？”
“我家道中落，無權(quán)無勢，早就沒了那些爭強好勝的心思，我若不甘心，難不成你還要給我爭一口氣？”
李小白捧著茶盞暖手，微微笑道：“說起來我差點忘了，除夕那夜，還要多謝你送我去醫(yī)館，不然就死在表弟家裏了。”
成碧見他也學(xué)會了陰陽怪氣，厚著臉皮道：“上回是府內(nèi)的下人瞎了眼，實在對不住表少爺，咱們少爺已將那些下人狠狠罰過趕了出去，今日少爺遣我來這渡口送你，就是想要向你賠禮道歉。”
“受不起，免了罷。”
李小白說著便起身站了起來，他扭頭瞧著窗外初春的光景，微微一嘆：“成大哥你不必知道我去哪裏，天大地大，我也不知自己將要去何處，如今不過順水而下，他日逆流而上，也說不準。”
成碧記在心裏，當(dāng)他還想卷土重來，于是笑瞇瞇道：“那我在這裏祝表少爺一帆風(fēng)順。”
他跟在李小白屁股后面，等出了門，朝左邊揮了揮手，未幾，就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從一旁的羊肉館裏跑了出來。
李小白看見六尺，萬分的無奈，他問成碧：“這就是賠禮？”
成碧雙手奉上一只錦匣：“這是一些金銀細軟，還望表少爺收下，此去山高水遠，若無錢財傍身，恐怕寸步難行。”
李小白笑道：“多謝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他不曾多看六尺一眼，意外的絕情，六尺看著他將要遠去的背影，一狠心，用力抓住了他的袖袍，開門見山道：“我要跟表少爺一起走。”
李小白：“無根浮萍，不值得你跟我虛度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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