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后山。”軻珖平靜的眼神恨恨地瞪了江百谷一眼，“師尊被囚在天水峰，所有的路都有人守著，除了飛鳥都無法立足的后山。師尊為了去救你，從后山攀巖而下，他當時手腳都廢了，都是為了你。”

軻珖一想到那天在后山見到的血人，就對江百谷多恨一層，“你根本不知道師尊為你付出多少。我真的想不通，你到底有什么好？我給他包扎好傷口，師尊竟然還另帶了干凈衣服，他知道從后山下來他會怎么樣，可他還是毅然決然地下來，甚至因為是去見你，還要收拾整齊，不想自己太狼狽。”

軻珖想不通，世上會有這樣一種感情，讓人生讓人死讓人放棄一切讓人無怨無悔。他也愿意為師尊付出生命為抱一城付出生命，可是那種感情，好似又不一樣。

“我如果知道師尊打算為了你去送死，那我一定不會讓他去的。”軻珖說到此處，忍不住哽咽起來。

寧一清交代了軻珖以后要好好扶持城主，忘記自己這個師父，此次一走，寧一清再也不是抱一城的人了，軻珖還是抱一城的弟子。寧一清對軻珖說，“珖兒，對不起，我沒做好一個徒弟，也沒做好一個師父。可是我活不久了，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想做一次自己。”

軻珖想告訴他，他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師父了。

“他知道清江和師叔密謀在赤水橋設局伏擊你，他要去救你。”

“是的，他是來救我的。”江百谷懨懨地回應著。寧一清為他做了這么多，所有的犧牲都化為一句云淡風輕的“放心，我會護你周全”。

“師弟，師尊沒死。”江百谷忽然說道。

“沒……你說什么？”軻珖想到去找水的那個人，模樣神態說話的聲音語氣，一模一樣，“剛才那個人……”

“他就是師尊。”江百谷點點頭，眼眶中含了熱淚，寧一清已重生許久，可這是他的秘密，過去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江百谷總怕這是自己的夢，有一天忽然醒了，他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如今對軻珖說了出來，他此刻終于敢相信，寧一清真的還活著，還活在他的生活裏。

“怎……怎么可能。他們不是親眼看著師尊灰飛煙滅嗎？”設陣的大宗師們親口說的，都是舉足輕重的泰山北斗，怎么會說謊。

“當時的確灰飛煙滅了，如今是重生。”江百谷繼續點頭，“我用了些方法，他得以重生，所以他不記得你……”江百谷苦笑一聲，“也不記得我。”

“你沒騙我？”軻珖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抓了抓江百谷的胳膊，又無措地收回來，在自己腿上摩挲著，眼淚卻流了下來。

“沒騙你，只是現在還不算完全重生，他的三魂七魄還有三魄未收回來，等全部收回來，他應當就能想起你了。”江百谷笑起來，對未來充滿了感激與期待，“所以現在你先不要與他相認，以免影響收回后面的三魄。”

軻珖不住點頭，好好好，師尊還活著，說什么都好，他都配合。

“上次在抱一城的那個人，就是師尊。”江百谷補充道，“那時他只有一魂，所以重塑的身體年齡小，你沒有認出來。”

寧一清收軻珖為徒時早已成年，他自然認不出。而江百谷能認出來，也不是靠長相，而是感應，他的心火夜夜煨著寧一清的本命魂燈，早已與寧一清心火交融。

“那……在幽都山也是……”軻珖忽然想到，原來一直都是師尊，并非相似，“你們……”

江百谷緊張地低下頭，而后吸了口氣，又驕傲地抬起頭，對著軻珖鄭重地說，“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以后換我來保護他，我決不讓他再受任何的苦，只讓他快樂。”

“咳……咳。”軻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著掩飾自己的尷尬，雖然他早已知曉，但還是沖擊過大。

軻珖一陣咳嗽，帶動著懷中的寧貞朦朦朧朧醒了過來。

“你醒了。”軻珖盡量平穩了呼吸，控制著自己的語氣。

在寧貞聽來，軻珖這句關心毫無感情，應當是在生氣。

“對不起，你……還疼嗎？”

軻珖想起前事，忽然怒道，“你知道疼還打那么狠。”

軻珖順著痕跡一路追到小院，找到了被囚禁的寧貞，可是解了寧貞的禁制他卻不肯走，只讓軻珖快走。軻珖當然不會放任他留下，爭執之間寧貞便打了軻珖幾掌，而后軻珖又被趕來的清眠打了幾掌，只好放下寧貞自己逃了以圖后謀。也就是那次之后，清江不再限制寧貞的行動。

提起來便生氣，可是軻珖轉念想到寧貞對清江的殺手，又明白了他的意圖，便不氣了，抬起手想摸摸寧貞的頭以示嘉獎，嚇得寧貞縮了縮頭。

“好嘛，你打回來就是了。”寧貞反應過來，咬著牙閉上眼，視死如歸地把頭又往前遞了遞。

沒有預想的爆栗，軻珖溫柔地摸了摸寧貞的腦袋，“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思量了。”

既有些失落又十分欣慰，那個從小由自己安排照顧的小娃娃長成一個有主意有謀略愛恨分明的大人了。

寧貞睜開眼，疑惑而謹慎地看著軻珖，“現在不打這事就過了，你可別翻舊賬。”軻珖會這么溫柔地說話，太滲人了，該不會記恨大了憋什么壞主意吧。

“哎呀。”

軻珖一個爆栗敲在寧貞頭上，惡狠狠地說，“那你也該跟我說，說了我自然會聽你的。”

“我那時還沒想好，總要給我點時間了解清楚吧。都說了不用你管，你非要管。”寧貞揉著頭抱怨，還是這樣的軻珖比較正常，打回來就放心了。

“寧休明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軻珖吼道，“不是你夜裏困得尿不出來求我幫你噓噓的時候了！”

寧一靈產子之后自知時日無多，舍棄了菊長老早早培養下的弟子接班人，直接任命軻珖為下一任菊長老，指定軻珖來撫養寧貞。她費盡心力削弱了四大長老的權利，不能因她殞命而死灰覆燃。軻珖毫無根基，必然會受四大長老舊勢力的排擠，若想站住腳只能選擇盡心輔佐少主，待到軻珖培植起自己的勢力時寧貞也已長大，她能替孩子做的只能到這裏了，今后的路只有靠他自己走了。

“啊，你說什么呀，那都多小時候的事了！”寧貞沒想到軻珖來這一招，臉刷得紅起來，聲音都不理直氣壯了，“現在哪還有！”

一旁的江百谷終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你們繼續。”笑完江百谷才發覺不妙，果然自己一笑，兩個即將掐起來的人同仇敵愾地盯著自己，頗有打算聯手掐死自己當場滅口的意味。

“那個……你們上次要抓的人就是清江？”江百谷急中生智，靈光一現，抓住了一絲生機。

“嗯。”軻珖沒好氣地從鼻子裏哼出一句算作回應。

☆、洗白

“還不是因為你動了結界，我們修了一半想起還有黑牢，便去探查黑牢的結界是否有損壞，剛打開牢門，誰知道裏面關著人，躥出來就不見了。一路追到西南境，他還怕我知道，故意指了條錯路讓我分開追，結果自己還不是沒追到，要是那次就抓回去哪還有這么多事。”寧貞跟江百谷解釋，還不忘小聲抱怨軻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