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原創獨發

第8章

小桃攙扶著蘇晚晚往上爬，兩人勤勤懇懇爬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了山頂，到山頂的時候恰逢天光大盛，古寺巍然立于山巔之上，在金光普照中，倒是隱約有了一絲禪意，蘇晚晚喘了口氣后就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著，好在這山路雖然有些崎嶇，但是總歸還算敞闊，衣衫倒沒有被劃破，只是跋涉了這么久，她著實是沒有心思再去燒香拜佛了，若不是現在太累了沒有什么力氣，她定然轉頭就走了。

好在進入佛寺后，有小和尚帶著他們到齋房沐浴換衣衫，沐浴之后身上舒暢了許多，蘇晚晚心底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想到那宋公子的容貌，她隱約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了，寺院中的衣衫都是鴉青色，院子內種著一棵參天的菩提樹，襯得來寺廟上香的香客身上也多了幾分禪意，小桃沐浴之后就替她挽了發，蘇晚晚知曉山路崎嶇，她被小桃攙扶著走已然累成了這個模樣，小桃自然是身心俱疲，想到這裏，蘇晚晚也是有些心疼，她擺了擺手便讓小桃下去了。

“你先回禪房休息，若是不累了就去燒一柱香吧，聽說這裏許愿頗為靈驗，不必管我，等下山的時候我再去喚你。”

自小桃離開后，院內就陷入了一片平靜，禪房內的書案上放著幾本經書，蘇晚晚隨意地翻了兩下就放下了，這佛經寫的頗為晦澀，她自然不愿意看，一陣清風吹過，院內的菩提樹簌簌作響，木窗是敞開的、清風徐徐吹來，方才在路上的時候覺得心煩意亂、天氣悶熱，如今到了山上卻覺得有些涼意，徐徐清風吹動她鬢邊的亂發，襯得她皎潔若天上月的面容也多了些清淡和疏離，烏泱泱的青絲披在身后，她像是來自深山的精靈。

想到臨行前阿姐說過的那些話，蘇晚晚眼眸咋動兩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這個時辰想必那宋公子也應該到寺廟了，這寺廟修建的頗為宏偉肅穆，盡管上山的條件十分惡劣，可是每日還是有許多達官貴人不遠萬裏前來上香，正殿供奉著三尊神像，那宋公子既然是來拜佛燒香的，定然也會來正殿，想明白這點道理之后，蘇晚晚就一人去了正殿，因為她來的時辰比較早，這正殿現在還沒有多少人，她站在佛像面前面無表情，曾經高不可攀的神明似乎變得觸手可得，身旁的小姐、夫人都在跪地叩拜，只有她站在原地。

祈求神明真的有用嗎，神明都是高高在上的，怎么會抽空插手人間的疾苦？

旁邊的小和尚遞來了三炷香，蘇晚晚雙手捏這三炷香，既不叩拜、也不鞠躬，只是等了半響后才將這三炷香倒著插入香爐中，一旁的小和尚正在忙活別的事情，等到忙活過來的時候，這才註意到這香爐的不同，只是此時一位公子正在拜佛，他不好直接上前將這三炷香取出來，不敬神明可是大罪，他只是三千佛門弟子中不起眼的一位，擔不起神明的責罰。

因為出身貧寒，宋傾之上香的時候并沒有穿那些綾羅綢緞，而是簡單的穿著一身棕褐色的長衫，他眉眼若畫、唇如點漆，長發只是用同色的布條纏起來，模樣看起來簡單又清貴，只是眸色有些幽深，上香的時候，他的視線無意中落在那三柱熄滅的檀香上，宋傾之的眼底劃過一道驚訝，一旁的小和尚得了空，瞧見這公子的動作，這小和尚心中一驚，頓時就想要上前將這三柱檀香拔出來。

宋傾之微微一笑，攔住了這小和尚，“小師父何必如此慌張，這檀香既然滅了，重新點上就是了。”

言畢，他就將手中的三根檀香并攏，用那一點螢火續上了那三柱檀香，檀香裊裊燃燒，正殿中彌漫著一種淡淡的檀木香，那小和尚當即就明白了這公子的意思，既然這檀香是被風吹滅了，自然也就沒有不敬神明的說法了，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代那位女施主多謝公子。”

聽見女施主的時候，宋傾之眼眸微眨，一道深思從眼底轉瞬即逝，他文雅有禮道：“舉手之勞，小師父辛苦了。”

蘇晚晚將檀香隨意地插入香爐中后就離開了，可她心中念著那宋公子的美貌，倒是沒有走遠，只是在正殿附近晃悠，方才走到正殿門口的時候恰巧看見了這一幕，她倒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就在她出神的時候，宋傾之恰巧從正殿走了出來，蘇晚晚一時不察就撞到了他的身上，多虧宋傾之及時攙扶住了她，她這才沒有模樣狼狽地摔在地上。

“姑娘，小心。”宋傾之的右手輕輕拉著蘇晚晚的胳膊，動作規規矩矩沒有半分逾矩，說完這話，他便離開了，端的是人如玉、世無雙。

待出了正殿回到禪房中的時候，宋傾之眼眸才浮現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丞相府的二姑娘，雖然只是個庶女，但若是他娶了她，丞相將來在官場上一定會多加提攜，名門望族嫌棄二小姐庶女的身份，可他寒門出身，這門親事無論如何都是他高攀了，從前遠遠地見過丞相出行的馬車，那車夫跟這姑娘昨日的車夫一模一樣，身邊跟著丫鬟自然是丞相府小姐，前些日子丞相府的大姑娘剛剛定親，自然不會來茶樓這樣的地方，那她便是那庶出二姑娘了。

想到這裏，宋傾之眼眸中的笑意越發明顯了，眉眼間的妖嬈一點點滲出來。

蘇晚晚在這寺廟內百無聊賴地到處走動，這寺院倒是種著許多菩提樹，菩提樹枝繁葉茂、葉色清透，讓人只覺得春|光明媚、卻不覺炎熱，她在菩提樹下百無聊賴看了一陣子，不多時便又覺得乏了，想到那宋傾之昳麗的容貌，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美人倒是個美人，只是她不能去招惹，還真是可惜。

反正在這寺院裏也沒有什么事情能干，她倒不如到處走走，若是回府的時候阿姐問起，她好歹也算是有話能夠糊弄回去，清音寺建在山巔、規模頗為宏大，庭院錯落、禪聲陣陣，禪院修建的也頗為別致，蘇晚晚縱然只是到處閑逛，可卻也不覺得無聊，她往日裏孤單久了，即便是看著這青蔥的樹木，心中也覺得很是松快。

不知不覺便日落西山了，晚霞滿天、燦若玫瑰，蘇晚晚這才發覺時間晚了、也應該回去了，只是她來的時候隨意亂逛，現在即便是想要回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她性情素來散漫慣了，剛開始還不覺得著急，等到夜色逐漸黯淡下來，蘇晚晚這才開始著急了，若是她今晚上回不去了，只怕小桃擔心恐會驚動阿姐，到時候免不了一頓責罵，阿姐平日裏看起來文文弱弱、但是罵人的時候引經據典可兇得很。

蘇晚晚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好不容易看見了一間亮著燭火的禪房，與其這樣到處瞎走、倒不如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問問路，清音寺是佛家圣地、進來參拜的自然是一些良善之人，思索一番，蘇晚晚心中就拿定了主意，蓮步款款走到了這禪院中，她右手扣起輕輕敲了兩下門，紅|唇微啟道：“請問施主能否開一下門？”

聞言，沈默嘀咕一聲道：“托小師父送來幾卷經文，這小師父不是剛走嗎，怎么現在就回來了？”

沈郁不慌不忙地提筆寫下最后一個字，這才抬眸看了眼正準備去開門的沈默，語氣清冷道：“門口站著的分明是為姑娘家，夜黑風高的時候有姑娘家出現在門口，你也不擔心是遇見了聊齋中食人心肝的狐妖？”

沈默原先還不覺得害怕，聽見這話頓時就覺得毛骨悚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怏怏地垂首盯著地上的石磚。

總覺得門外傳來的姑娘家嗓音有些熟悉，沈郁隱約覺得像是蘇二姑娘，方才說的那番話也不過是為了找個合適的理由攔住沈默，蘇晚晚站在禪房外等了許久，就在她糾結要不要離開的時候，眼前的木門卻忽然開了，氤氳暖意的燭火映襯著沈郁長身玉立的身影、他清俊的面容仿若鍍上了一層柔光，不曾想到這禪房中住的人會是他，蘇晚晚有些震驚地往后退了半步，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前些日子他便覺得她是費盡心思在公主府制造偶遇，如今竟然又在這寺廟中碰見了，指不定有多么反感她，蘇晚晚覺得今日還真是倒霉、現在不管說什么都像是做賊心虛。

“這么晚了，姑娘有何事？”沈郁清淡的視線落在她娟秀的面容上，自然不曾錯過她眼眸中稍縱即逝的震驚，人下意識的神情做不了假，或許是他多想了、連帶著前兩次也錯怪了她。

“公子，奴家是蘇府的二姑娘、名為晚晚，白日在寺廟中閑逛不成想卻迷了路，周圍都是黑漆漆的，奴家無奈才敲門問路，若是有失禮之處，還請公子勿要怪罪。”蘇晚晚盈盈一拜，語氣婉轉動人中盡是楚楚可憐，如他這般溫潤如玉、飽讀詩書的公子，想來應該是喜歡那些溫婉動人、知書達理的世家小姐。

不成想聽見這話，沈郁居然微微側開了身子，嗓音淡淡道：“一會兒寺院中的小師父會過來送佛經，姑娘不若進屋稍等片刻，稍后讓小師父送姑娘回去。”

他這是在邀請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