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清晨, 天霧蒙蒙的,青瓦紅墻上入目全是一片白,街道上沒多少人。
酒樓的廂房裏燒著火爐, 桌上有小菜和茶酒,安疏坐在謝君寧對面,時不時地看一眼緊閉的房門,看著周圍干凈整潔的環境,有些坐立不安。
謝君寧的視線從偶爾走過幾個人的大街上轉回來。
因修行不淺五感通敏, 他壓根不用掀開遮擋目光的兜帽, 就能掃到她所有細微的表情,也將她臉上的忐忑不安盡收眼底。
他端起酒杯抿了口果酒。
兩個月前, 他來到西涼,去丞相府轉了一圈, 發現自己還是來早了。
安疏還沒有回去。
他便只能一邊盡力慢慢回想,一邊順著記憶一步步來到了南邊的這個小鎮。
兜兜轉轉四處都尋不見的人, 就這樣直晃晃地撞上來了, 也是奇妙。
“咚咚”兩下敲門聲響, 讓原本還心不在焉的安疏瞬間驚得回了魂,下意識轉頭看了過去, 小鹿般的眼睛裏滿是驚魂未定。
她這樣草木皆兵的樣子,謝君寧看著有些心疼, 頓了下才道:“進來。”
是謝君寧進店后悄悄拜托店小二去給她買的衣服。
安疏不知所措地用雙手接過這套干凈衣服,還沒搞清楚狀況:“給我的?”
見店小二笑著不說話,安疏有些窘迫,下意識茫然地看向了對面的謝君寧。
那人眉眼都掩在百色的兜帽下, 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一抹下巴, 唇色很薄很淺, 唇形卻很好看。
抿起來時似笑非笑,撩人心弦,不笑時又清清冷冷,如玉矜貴。
只露出半截臉都這樣出色的男人,全貌必定差不到哪裏去。
他們這樣的小鎮,什么時候出過這樣一個渾身上下都這樣仙氣飄飄的人?
安疏不禁自慚形穢。
她一時看呆了眼,聽見謝君寧啟唇說話才恍然驚醒:“我點的菜多,酒樓送給你的。沒多少錢,就收著吧。”
他說完,像是篤定了安疏不會開口拒絕,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安疏看了看托盤裏放著的湖綠色長裙,再看看對面慢條斯理品著酒的男人,張了張嘴,想問些什么,然而她終究不善于接受他人的好意,話在舌尖滾了一圈,最后還是囫圇咽了回去。
“……謝謝。”
也不知道對誰說的。
店小二退了下去,謝君寧見她接了東西,放下酒杯輕聲道:“還沒端菜上來,你可以換上。”
安疏低頭看了眼這套衣服,眼神帶著幾分克制的歡喜,說出口的話卻失落無比:“還是算了……我會弄臟它的。而且……我穿著應該也不好看。”
謝君寧失笑:“你要是不穿,難不成還要把它放在家裏的柜子裏藏起來?”
女孩沒聽出他在開玩笑,當真思索了片刻,鄭重地將托盤放到一邊的小桌上:“是個好主意。”
謝君寧:“……”
安疏不想穿,他也不逼她,畢竟兩人這只是第一次碰面,他知道小姑娘的心思有多敏感——坐在這裏之前,安疏已經提過很多次想要離開的話了,應該是覺得這么承他的情沒法還。
太唐突的話容易引起她的反感。
謝君寧考慮到這一點,吃飯全程都沒說幾句話,只問了她現在的住址,關心了一下她養父的病情。
小姑娘本來還緊繃著,一頓飯吃下來也放松了不少。
因為擔心家裏的父親,她吃得很快,離開之前安疏猶豫許久,還是轉身朝他鞠了個躬:“銀子我會還你的……你等我。”
語罷,不等謝君寧再說話,自己鬧了張大紅臉,抱著懷裏的衣服,飛快轉身推開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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