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沈默了一會兒，聲音沙啞：“你們？呵呵，我跟你們，到底是兩條路上的人了，對吧。”

我難受的說：“齊慕，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知道我的難處的，我是真的擔心你，不放心才過來看你，能不能擺脫你不要這樣尖峰的刺對著我。”我有些疲憊的看著齊慕，齊慕對我的冷漠，才是最傷人的。我知道我們心裏都非常的難過，可是我們都不是孩子了，這些難過本就是我們應當承擔的責任，正是因為我是我，齊慕是齊慕，所以會必須承受起這些的。

齊慕眼神微微動了動，然后再次看我，果真是少了剛剛的冷芒：“對不起，我承認是我幼稚了，或許，我只是很嫉妒。”

我不知道該回應什么，齊慕那樣子的人，對我說他嫉妒了的時候，我每次都無話可說，心裏有種癢癢的感覺，但是又摻雜著苦澀和迷茫。

齊慕不再看我，轉頭看向窗戶，早上的陽光不大炙熱，鋪散在他那張驚采絕艷的臉上的模樣，看著果然是剛剛好的樣子。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我們最初認識的那樣子，我恍惚間仿佛也回到了當初，他一臉的青澀，而我滿懷心事。一切的故事，好像就是從那一年開始的，那一年我們尚且年輕，我剛從學校裏出來，我固執和倔強的好像什么都可以放棄似地，只是為了能夠做到那一件想要做到的事情，我似乎固執己見的認為，真的可以為此付出所有的一切一般。

我捂了捂額頭，或許一切的事端，從那一年開始，就已經是個錯誤了。一切的開始，就不是正確的，所以過程哪怕再正確，結果都不會太正確。

齊慕嘆了一口氣，有種很抑郁的情緒，就在我們之間的空氣裏彌漫開來。痛苦什么的，早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只有不斷要繼續下去的這個現實，不可逃脫的未來，才更加讓人恐懼和怯步。

“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我說的倒是事實，齊宇不會讓我死的，我也不敢死掉。如果我死掉，你們，都會成為他的矛頭指向，還有爸，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除了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了。

可兒，你說為什么生活能變成這副滿目瘡痍的樣子呢，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連活著都是為了別人，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小的時候，我總是看到媽媽哭，她固然蠻橫不講理，但是她卻是真心的愛著我爸的。可是我也知道，我爸心裏的那個女人，從來都不是她。不管我媽怎么的鬧，怎么的吵，都沒用。一個男人的心，放在一個女人那裏之后，就很難再拿回來了。

我媽雖然不算是個溫柔的女人，但是她這一生都是可悲的繞著我爸轉的。我以為我不會這樣的，從小到大我就知道，我的家庭，就沒幸福過。所以從更能夠出去上學開始，我就努力的忘記我是這個家裏的人，公司給我哥，給齊宇就可以了，我什么都沒想要過。可是事實上，到了今天我才發現，我終于變成了當初年少時，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

我走過去，終于沒忍住，做了一開始就想要做的事情，我還是伸出手，放在了齊慕的頭發上。他的頭發，果然跟我想象之中的那樣子，柔順的感覺，黑色的發質，有著風留下來的氣味，也有著我熟悉了千萬遍的模樣。

“小墨的頭發跟你一樣的感覺。”我說。

齊慕抬頭看著我，他的唇色仍舊發白，他的眼睛裏，有著清清淡淡的水光。

然后他忽然抱住了我，他將頭邁在我的小腹處，那裏曾經有過我們兩個人的孩子，后來成為了我們之間再次相遇的理由。

“可不可以，什么都不想，我們就這么離開這裏，什么都不要了呢？可兒，可不可以回到當初，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要你，只要你。可不可以？”齊慕的聲音，多么潮濕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流淚，但那跟我緊緊貼合在一起的身體的部分，穿透而來的痛苦，穿透而來的酸澀，穿透而來，無法逃離的那種糾纏，讓我痛的恨不得立刻答應了他。

我也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了，可是，我不能夠！我想到，小墨早上跟我說的話，為什么不好好的愛一個人，為什么分不清楚愛情和親情的區別。

我閉上眼睛，有水光落下來：“別這樣好不好？我好難過，我的心，好疼啊，齊慕，我真的好疼。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們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明明我知道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明明就應該這樣平靜的走下去，我早就沒有什么別的想法的資格和理由了，可是齊慕，我很難過，還是很難過啊。我的難過，一點都不比你少。可是，可是……”

我說不出來了，說什么都是多余的，痛苦還是痛苦，難受還是難受，糾纏還是糾纏，愛的人，還是愛的人，無法忘記的東西，時間也沒用，至死都是忘不了的。我已經放棄了要忘記這些事情的打算了，不打算忘記，也舍不得忘記，可是，也不會在一起了。

齊慕沒有說話，就這么一直一直的抱著我，時間就在我們之間消逝著，直到我也再也哭不出來了。我碰了碰齊慕：“好了，李文婷要回來了吧，我要走了。被李文婷看到了，不好。她會傷心的，她是真心對你好的人，別讓她難受了。”

李文婷是最終留在齊慕身邊的人，我是真心的，不想讓她傷心難過的。李文婷，是真心實意的，能夠被齊慕付出一輩子的，放棄一切，犧牲一切的人，這樣的一個女人，值得齊慕對她更好一點。

齊慕再次抬起頭，除了眼睛有些發紅，我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流淚，齊慕就是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讓人看到他的脆弱。疼的要死，也一樣，固執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