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有些淚光隱忍的對月牙兒說:“阿姨先回我們的老宅別墅那裏了,阿姨暫時就會住在那裏,周末你們不上課的時候,我?guī)銈內タ此!?
月牙兒自然是不疑有她,翻著書包做作業(yè)去了,倒是齊墨,那種目光澄澈的樣子,看的心裏一驚。的的確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沒錯啊,但是這小子的心思,隨著年齡的成長,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了。我不禁要懷疑,齊慕到底是給他吃過什么藥了,長得也太好了,明明不生活在一起啊,性子卻是越發(fā)的像極了他了。
當年秦蜜的事情,還發(fā)生在齊墨出生之前挺久的,那些可怕而又痛苦的過去,我本就是不打算回憶起來的。所以,齊墨出生之后,我自認從未提起過,甚至也很少跟安清澤說起過,更不必說被他們知道了。但是我沒有把握,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著齊墨那個樣子,面孔之上,還帶著幾分淡淡嘲諷的表情和情緒外露,似乎他真的看透了什么似的,我很不安。
我并不想秦蜜在孩子的眼睛裏是這樣的女人,當年的事情,就算再可怕再惡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況且秦蜜始終是我唯一的親生妹妹。再加上,這次回來,秦蜜本就已經(jīng)很難過了,我是真的害怕,萬一下次帶著孩子們去看她的時候,也被秦蜜看出來齊墨這種反應,勢必要傷她的心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我后怕的抓著準備上樓去的齊墨:“小墨,你等一下。”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我必須確定一下。
“你知道阿姨嗎?媽媽記得,這好像是第一次跟你們提起來,有一個阿姨的事情。”我笑著盡可能自然的說著。試探性的盯著齊墨,想要通過那一絲一毫的可能被我發(fā)現(xiàn)的反應,探究出事情的真相。
齊墨看了我一會兒,然后淡淡的說道:“不知道。”
我其實已經(jīng)想好了要有什么對應的話了,可是當齊墨直接這樣一口回絕掉了我的猜想的時候,我反倒是楞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那個,其實……”我試著開口,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齊墨眉頭一皺,很干脆的說道:“我還有比賽要打,還有很多作業(yè),馬上要中考了,挺忙,先回房間去了。”
我頓在那裏,要說的話,瞬時咽回去了,只能無奈的看著齊墨上樓去。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看不懂齊墨,明明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生命,他很忙,很有自己的思想,他恍若一個十分自由的靈魂,根本絲毫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隱約間還能記得,當初跟齊慕分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活下來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那個可愛的小男孩,滿懷醋意的瞪著站在我旁邊的小月牙兒,他諾諾的開口,緊緊抱著我的雙腿。他說我是他的媽媽,那時候的齊墨真可愛,滿滿的大眼睛裏都是純粹和倔強。
這些年,齊墨明明就跟在我的身邊,難道真的是因為缺乏了父親的陪伴,他就變成了這樣?還是林安柔困住他的那幾年,發(fā)生的更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已經(jīng)徹底的改變了他整個人呢?我無從得知,只能接受的是,現(xiàn)在在我面前,在我身邊的這個齊墨。他是我的兒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同我跟齊慕同樣都血脈相連的那個人。當我和齊慕永遠的不可能在一起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甚至是我們之間的唯一剩下來的聯(lián)系。我的心,猛烈的痛起來。
我不知道我給了齊墨什么,或者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其實什么都沒有給到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我捂住嘴,看著齊墨消失在樓梯走廊的盡頭,我覺得我虧欠了自己的兒子,太多太多了。多到,我已經(jīng)不確定自己還能夠彌補上多少了。
我給不了齊慕什么,也同樣給不了齊墨什么。齊家,難道真的是一個魔障嗎?逃不脫,忘不掉,痛苦的載體,卻也是這一生都註定的,抹殺不掉的牽絆。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平穩(wěn)了自己的情緒。重新低頭,看著秦蜜給我留下來的字條。這么多年了,我以為已經(jīng)消失的徹底的傷口,因為秦蜜的重新出現(xiàn),而再次明晰了起來。
我用手指,一行一行,一字一字的在那些字跡之上摩挲過去,好像能夠看到秦蜜滿是淚痕的那張臉孔。她還和當年一樣,不過是個遇到了委屈,喜歡一個人悄悄的哭泣和難受的女孩子一樣。她,明明根本不夠堅強,卻能夠在我讓她住下來的前提下,仍舊選擇了離開,一個人離開。我都難以想象,秦蜜她,該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寫下這些字,留下這段話的。
我的心裏忽然很難過,因為齊墨,因為秦蜜,那些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好像都在這一刻,在我的眼前像是放電影似地梭動了過去。我緊緊抓著那張紙,紙張皺褶起來了,就像我緊緊皺褶起來的那顆心,疼痛混合著過往的發(fā)生,一點點的纏綿著。
我知道秦蜜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后悔那些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即使我一遍遍的跟她說過了,都過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可是我知道,秦蜜心裏根本沒有過去,也根本不可能就這么過去。她愛的人,那些欺騙,那些痛苦,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被遺忘。有些傷痕,根本不會被輕易的磨滅,甚至不會有削減淡漠的程度,反倒是會被時間加磨打造,愈演愈烈的痛苦。
我的心很痛,我不知道自己能夠為秦蜜做些什么,我真的很心疼她。這么多年,我只知道自己過的不容易,可是細想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療養(yǎng)院的秦蜜,可能才是最痛苦的那一個。
總之,我不放心她,想好了一有空就要去看看她,還是想要說服她回來一起住。畢竟,齊宇那個人還是存在的,我能夠輕易的感受出來,秦蜜心裏對齊宇還是念念不忘的。假若秦蜜再見到齊宇,我根本想象不出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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