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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熟悉而陌生（1 / 1）

她的膝蓋都快麻木了，可老皇帝還不讓自己起來，她有些后悔沒有多帶點(diǎn)草藥進(jìn)宮，她能感覺到膝蓋上的傷口正在崩裂，雖然她穿著一襲紅裙，但是血腥味總是掩蓋不住的。

過了許久，皇帝終于拉回了思緒，將青絲重新放回了小棺材裏：“既然朕不能與梓潼同穴而眠，就讓這兩縷青絲一同入棺，也算是留了一個念想。”幽邃的視線望向纏枝紫藤紋紗幔后，“改之，我說的可對？”

熟悉的稱呼讓她微震，瞳孔不覺收縮起來，就連身子也微微一顫，手腕也因此被扭了一下。

封改之何時(shí)和皇上如此熟稔，聽他的口氣，他們似乎是認(rèn)識了許久的朋友，亦或是親人。

紗幔微動，一縷緋紅從裏面而出，帶著一絲熟悉溫暖的藥香味，他的眼依舊那般邪魅，只是對她卻多了絲淡漠，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個陌生人。

薄唇勾起，目光冷凝成霜：“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您說的都是對的，丹藥依舊好了，陛下是否現(xiàn)在就享用？”

陰慕華這才註意到他捧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盒，裏面整齊的擺放著數(shù)枚藥丸，表面上散發(fā)著清新的芳香味，可她卻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這明明就是以血提煉之物，至于方法，她也能猜到一二，只是太過于殘忍。

她不敢相信，那般殘忍的事情是眼前面冠如玉的男人所為，不知為何，她再也沈不住氣，顫抖著朱唇質(zhì)疑：“一枚丹藥就要犧牲數(shù)個小娃兒的性命，這實(shí)在過于殘忍，皇上當(dāng)真要享用它來換取長生嗎？”

“你的鼻子果然靈敏，只是太過靈敏也是一種錯。”清明的眸瞬間迸發(fā)寒氣，他依舊捻了一枚丹藥送入嘴中，以天露水一同服用，“這天下都是朕的，朕要自己的子民為朕煉丹藥，有何不可？況且這些都是他們自愿的，朕可沒有逼他們。”

陰慕華蜷縮十指，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一抹緋紅的身姿，可他的眸依舊清冷，不帶任何情感。

“服用丹藥之后，數(shù)個時(shí)辰內(nèi)不可動怒，否則陛下將會功虧一簣。弋陽縣主不過是胡說八道而已，不必與之計(jì)較。”封改之伺候著老皇帝睡了下來，輕手輕腳的為他掖好被角，鷹眸便挪到了高幾上的紫銅熏爐上，麒麟背上冒出了縷縷薄煙，帶著惑人心智的毒。

如是她的血被蠱毒浸透，體質(zhì)變異，也覺得頭暈眼花，很是難受，胸口好像被什么東西重重壓著，無法透過氣來。

一顆赤紅色的藥丸骨碌碌的滾到了她的眼前，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卻帶著無限的蠱惑：“吃了它，你便可活，不吃，你就是死。”

玉指微顫伸出，指腹接觸到冰冷的藥丸，一想到它是怎么提煉的，她的心就微微抽搐著，果斷的將它推開，努力抑制內(nèi)心的沖動。

“別再倔強(qiáng)了，那些孩子是自愿投爐，以血肉之軀凝結(jié)成丹藥，助皇上延年益壽。”薄唇微微上翹，眸色變得嗜血起來，“你放心，丹藥我這裏多得很，就算少了一枚，皇上也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她的心被無情的剖開，劇烈的疼痛蔓延每一條神經(jīng)，每一根骨頭，無休無止，她的視線再次模糊起來，灼熱的液體從眼眶滴落，不知是淚還是血。

為什么她的改之會變成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惡魔，難道這就是他的本性嗎？還是他體內(nèi)的蠱毒也變異了，所以才會讓他失去了神智。

她用力咬著朱唇，艱難的開口：“不足周歲的孩童怎么會自愿投爐，就算我現(xiàn)在死在這裏，我也不會吃，吃了就等于和你們同流合污了。”

每說一個字她的肺腑都在顫抖，對方不怒反笑，踱步來到高幾前，從上頭摘下一片竹葉來，放在薄唇邊，吹出了婉轉(zhuǎn)哀怨的曲調(diào)。

那明明能把人的淚給逼出來，可她的身上卻似爬滿了萬只螞蟻，肌膚灼熱，又癢又痛對于她來說更是一種折磨。

不過只有數(shù)秒功夫，腦海裏緊繃的弦就斷了，她雙目赤紅，不顧凌亂的衣衫，如同畜生一般爬到了床榻處，在垂死的那一刻，一把捏住了藥丸，將它塞入嘴中。

苦澀的味道蔓延齒間，她的痛苦這才得到了緩解。

悠揚(yáng)曲調(diào)戛然而止，薄唇微啟，將竹葉塞入嘴巴中，慢慢嚼動著，表情愜意，似乎在品嘗什么美食一般。

脫力的嬌軀趴在冰冷的地磚上，胸腔劇烈起伏著，酸澀屈辱的淚水不斷落下，她不知道自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究竟還有什么意義。

過了一會兒，她感到雙肩一片溫?zé)幔鳖i上還有毛絨絨的感覺，有些微癢，靜靜屏息凝氣之后，這才聽到了溫軟的聲音。

“何必如此殘忍，她痛上一分，你也同樣痛上一分，折磨她等同折磨你自己。”

“我雖然失去了大半的記憶，卻對她很是熟悉，而且我欠她的實(shí)在是太多了，既然當(dāng)年是我害死了陰家百條人命，今日我用自己的命救她這個遺孤，已是很少的果報(bà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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