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客人見有人這般鬧場，自然也看熱鬧似的跟著起哄，老鴇忙賠著笑下了樓。
“這位小爺，不是媽媽我見錢眼開，實在是媽媽的心頭寶今兒個身子不爽利，這樣，今晚的樓裏的姑娘隨你挑。”
殷誠眼尾狹長，此刻似笑非笑地看著老鴇，眼裏朦朧著醉態，饒是老鴇已是徐娘半老，此刻也有點頂不住。
“要不，我再叫她出來給爺們彈一曲？”
堂下自然一片叫好。
凌然被這嘈雜聲引了出來，甫一推開門，就見殷誠倚在欄桿上，隨著她開門的動作抬起眼，搖曳的燭光隱在眉眼裏，不愧是讓全樓的姑娘臉紅心跳的容貌。
“老媽媽，你干這行那么多年了，怎么雌雄不辨呢？”
老鴇聞言臉色一僵，視線在凌然和殷誠身上來回掃過，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緊接著，殷誠突然朝著凌然走來，腳步有些踉蹌，凌然下意識伸手扶住他，殷誠也就順勢靠在了她身上。
“老媽媽，我今晚就要她陪我了，這是賞銀，接好了。”
老鴇接著他扔過來的一錠金元寶，摩挲了下，臉上露出痛苦的模樣：“小爺，這就算是個姑娘，也不是媽媽我能做主的啊。”
殷誠瞇起眼，目光帶了些銳利：“不是你說，樓裏的姑娘隨我挑，我就要她了。”
這老鴇無奈，求助地看向凌然：“姑娘，這可如何是好啊。”
凌然感受著殷誠呼吸在她脖頸處的酒氣，卻也沒有讓他起身，“你走吧，這兒與你無關。”
得了凌然的答覆，老鴇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她見凌然扶著殷誠進了屋，方覺自己剛剛居然傻了，這凌然哪裏是普通人，若是不與殷誠相識，哪裏會由他輕薄。
凌然關上門，剛一轉身就被殷誠抵在了門上。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凌然皺了皺眉，推了推殷誠沒推開：“你喝多了。”
殷誠聞言笑了，“是啊，我喝多了。”
屋外又傳來叫好聲，估計是老鴇把頭牌教出來彈曲兒了。
凌然想要開門去看，卻被殷誠攔住：“你怎么會在這兒？”
“那你又如何在這兒？”
殷誠聞言露出一個輕浮的笑來：“男歡女愛。”
凌然神色未變：“那我就是為了男歡女愛而來。”
屋外的琴聲傳來，明明是坐下滿堂人，觥籌交錯，可這琴聲偏偏是那么凄涼婉轉。
“凌然。”這是殷誠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叫凌然的名字，卻是在這荒唐的場景下：“離開啟命司好不好？”
凌然抬頭，對視上殷誠的眼睛，忽的笑了：“離開它，我去哪？”
殷誠也笑了，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來我這兒。”
凌然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嫣然，“可你不是什么好男人，你喝花酒，沒正行，還會調戲別人家的好姑娘。”
殷誠耍賴似的埋首到凌兮脖頸，“我再不喝花酒，只喝你的酒，如何？”
“那你要給我買漂亮的衣服，我其實很喜歡熱鬧的，啟命司太寂寞了。”
“好，我去請最好的戲班子，在我們的婚禮上，給你唱上幾天幾夜的大戲，我們要鞭炮連天，還要……子孫滿堂。”
說出最后四個字時，殷誠的語氣有些暗啞。
凌然笑了：“殷誠，你別騙我。”
屋子裏的熏香味重，殷誠在酒勁下終是睡了過去。
凌然將他被子蓋上后，便出了門。
青樓是沒有夜晚的，頭牌一首相思曲無論多么凄然苦楚，都不能讓恩客們因此敗興。
凌然朝著走廊一頭的房間走去，抬手輕叩三聲房門，屋內傳來幾聲咳聲，“快去開個門。”
開門的人是個身量尚小的姑娘，凌然邁入門檻，就見那位頭牌哪怕一臉病容卻不改花容月色。
頭牌見了凌然，又忍不住咳了幾聲，拿開手帕時，上面又多了幾分血跡。
凌然坐到她對面的花凳上，開門的小姑娘見狀便出去了。
屋裏只剩下她們兩人，頭牌撐著身子打開桌子上的一個錦盒，露出了裏面的全部家當：“這是我能拿出的全部了。”
凌然卻只是搖了搖頭，頭牌眼裏的光滅了，怔然片刻，她閉了閉眼：“不知在您看來，我還要什么值得交換的？”
“你可能沒打聽清楚。”凌然關上盒蓋，“啟命司只收魂魄。”
頭牌聞言果真楞住了，凌然見狀便想起身離開，卻聽見女子一聲清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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