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端方一噎,“你也知道請過了?那你今日還來做甚?”
薛寧平生第一次緊張至斯,手不自覺攥緊,抬眸認(rèn)真地迎著尹端方狐疑的目光,“江寧今日來,是想求取尹姑娘為妻。”
尹端方摸了摸八字胡,瞪大了眸子,“你說什么?!”
吃瓜群眾莫不是一驚。
江覓意和爾容具為薛寧捏一把汗。
尹端方的模樣像是能把薛寧生吃了。
薛寧納了一口涼氣,聲音亢亮,“江寧與尹姑娘情意相投,請尹員外準(zhǔn)許江寧娶尹姑娘為妻。”
尹端方怒喝:“你做夢!”
什么腌臜玩意,也配做娶他家嬌嬌這種春秋大夢。
“尹員外,我是認(rèn)真的,我想娶嬌嬌為妻,一生一世愛她護(hù)她……”
“呸呸呸。”尹端方恨不能將嘴懟在薛寧臉上噴他滿臉的涎水,“你也配?!”
薛寧的眉耷拉著,眼神中本就怯澀的光暗得厲害,“我是認(rèn)真的。”
尹端方怒氣沖沖下了臺階,一把抽了他背在背上的荊條,幾棍子將他哄遠(yuǎn),“快走,回去踏踏實(shí)實(shí)做人,少想些不該想的。”
人群哄笑,薛寧被趕至道路中央。
尹端方遠(yuǎn)遠(yuǎn)將荊條扔在薛寧腳邊,“快走。”
薛寧狼狽得真如一條喪家犬,他睨著那根荊條,余光中是霞光拉長的一抹倩影。
他緩緩抬眸望過去,徽月靜靜站在馬車旁,宛如金昭玉粹,美好得讓人不敢逼視。
狹促的一眼。
薛寧拾起荊條,默默走了。
“嬌嬌。”尹端方有些難堪,緩緩行至徽月身邊。
徽月猛地飛速擦了眼淚,“爹爹,嬌嬌今日累了,晚飯不必傳我。”
說罷,提著裙擺穿過還未散去的人群,進(jìn)了尹家。
江覓意沒能勾住徽月的衣袖,爾容的眼神同樣哀傷,隨徽月回了東娉院。
尹端方失魂落魄,人群散了,他像做錯事的孩子,在臺階下瞧了江覓意一眼。
江覓意勉力笑笑,走下去挽著他的手臂,“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尹端方一頓,眼淚橫流。
江覓意趕快將他攙進(jìn)大門內(nèi),讓家丁關(guān)上門。
尹端方放聲大哭。
二十年了,他又一次想起他的阿蠻,那為他生下一個女兒后撒手人寰的妻。
沈衛(wèi)兩家交好,尹端方和沈阿蠻是青梅竹馬,本是門當(dāng)戶對郎才女貌的一對,因?yàn)樾l(wèi)氏從中作梗,尹端方失去人子身份,被迫四處謀生。
沈老太太為女兒前程考慮,自尹端方被逐出家門起,就再也不許二人見面。
他也曾在一個又一個暴雨夜跪在沈家門前求見蠻蠻一面,每每都被沈老太太趕走。
他趕走薛寧的畫面就宛如曾經(jīng)的覆刻。
“姑娘,你別哭了,哭得這樣傷心,明天肯定是眼睛也腫了,嗓子也啞了。”
徽月伏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傷心得叫爾容也想跟著掉眼淚。
久勸無果,爾容真的伏在張媽媽肩頭哭了。
薛寧被尹端方趕走的畫面宛如刻進(jìn)徽月腦海,揮之不去,讓她心痛得難以呼吸。
她明白爹爹是為她考慮,可薛寧那樣高傲的一個人,卻因爹爹的態(tài)度被一群人指著脊梁骨罵癡心妄想。
她為薛寧心痛,每個人都有自尊,她不愿他為自己碾碎自尊,代價太大了。
可徽月也明白,薛寧不讓她出面,是不想她再與尹端方鬧得很難堪。
他想自己抗。
再難他也要自己翻山曳水走到徽月面前來,不忍心讓她苦累一步。
“姑娘,你不哭了?”爾容哽咽道。
徽月坐起身來,搖搖頭,“不哭了,我餓了爾容。”
爾容抹干凈眼淚,提著裙擺走了出去。
張媽媽默默嘆了一聲,走到徽月身邊坐下,握著徽月的手,輕輕拍著,“傻姑娘,你得對阿寧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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