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丫鬟

山林往上是道觀，宋也偷偷摸摸跑了幾步，在進(jìn)入林間時就放慢腳步，一邊抬頭往樹上看有沒有掛風(fēng)箏，一邊左右欣賞風(fēng)景。

現(xiàn)在天氣還不算特別熱，進(jìn)入山間，更是陰涼，樹木遮擋日光，偶爾透進(jìn)來幾縷陽光，金燦燦地落在地面，走過時像踩著滿地金子。

宋也爬了會兒山就累了，他這具身體的體質(zhì)本就不好，更別提平時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剛剛放風(fēng)箏已經(jīng)費(fèi)勁了他全部力氣，他問555：［哪裏有坐的地方，給我找找。］

555剛從系統(tǒng)空間交完報告回來，被主系統(tǒng)的同事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正滿頭霧水，聽見宋也問，就搜索了下。

［左上角步行五百米再往下走會兒，有一個大石頭可以坐。］

宋也依言過去。

555說的不錯，的確有個大石頭，不要說坐了，他躺下都行。

石頭高一米，長近兩米，通體蠟黃，顏色卻不深，近看還有種通透感，宋也摸了摸，冰涼。

附近沒人，偶有鳥雀飛過，枝葉搖晃，宋也坐在石頭上，跟555聊了會兒天，困意上來，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

“陛下，走累了，咱們就歇歇吧。”尖細(xì)的嗓子帶著擔(dān)憂，在林間某處響起。

不多時，一行人出現(xiàn)在下山的路上，看著不過寥寥數(shù)人，皆圍著中間一裹著深藍(lán)披風(fēng)，面色蒼白的青年男子身上。

男子目如寒星，面容俊美近妖異，渾身氣質(zhì)冷得叫人望而生畏，可他不時掩唇咳嗽，肩膀抖動，帕子拿出，是點(diǎn)點(diǎn)血跡。

他身旁穿著常服的年長太監(jiān)面傅粉，估摸有五十歲上下，翹著蘭花指，憂心忡忡，看到那帕子，急得不行，“陛下呀，您可別倔了！那老道叫您步行下山，就是故意戲弄您，說不定他本就沒本事！”

男子失笑搖頭：“我也沒說我要聽他的。”

高公公怔楞：“那您這是……？”

“只是想看看景罷了，山下桃花也開了，我幼時來還曾見過，方才坐轎上山，似乎還看見了紙鳶，真是漂亮。”男子道。

高公公聞言，傷感又憤恨：“要不是那歹毒的劉氏人！您又怎會變成這樣！”

劉氏便是當(dāng)今皇帝的外家，借著扶持幼帝的名號，把持朝政近二十年，把這天下占為己有，甚至在宮內(nèi)虐待、欺辱幼帝，這小二十年，幼帝從三歲的孩童長到如今，身體已是千瘡百孔，不得不四處尋醫(yī)。

“都過去了。”男子反而安撫高公公。

他捏著手裏的帕子晃了晃，垂眸去看，血點(diǎn)在白色的絲帕上像散落的梅花。

男子輕笑：“他們都會比我死得早。”

“在我死之前，這天下，沒有人能越得過我。”

聞?wù)嬗诟咛庍b望一切。

他是天子，是這天下的主宰，他不會允許，也不會讓任何人，踩在他的頭上。

“是。那些該死的人，早該死了。”高公公自是附和聞?wù)妗?

他自卑微處便開始侍奉聞?wù)妫讼喟槎嗄辏P(guān)系非比尋常主仆，高公公如今半只腳踏進(jìn)棺材的年紀(jì)，卻不想聞?wù)嫔眢w比他還差些，心痛難忍，恨劉氏族人不比任何人少。

扮成普通侍衛(wèi)的錦衣衛(wèi)等人不敢說話，低著頭守在聞?wù)娓浇划?dāng)自己眼瞎耳聾。

一行人又往下走了一段路，聞?wù)姹憧人圆灰眩缧r候倒春寒，他生了場病，如今身體并未徹底養(yǎng)好，只是聽說張道士云游歸來，便親自來了一趟求醫(yī)，沒想到依舊是無功而返。

“這張道士拿喬，改明兒咱家再來一趟，陛下就不要來了，免得給他臉面。”高公公勸得聞?wù)娲饝?yīng)歇息，邊走邊道，“您幼年生了場病，太后娘娘雖嘴上說救命藥是從張道士手裏拿的，可誰知道又是哪裏得來的呢？”

高公公沒有說完，如今聞?wù)娈?dāng)政，清除外戚，太后自然也成了架之高臺的人，她作為母親，向著的，卻不是聞?wù)妫缃褚膊恢来嬷裁葱乃迹€想要給聞?wù)孢x妃。聞?wù)姹淮枘ザ嗄辏€被劉氏族人下了慢性毒，如今病入膏肓，想要求醫(yī)，可惜遍尋名醫(yī)無果。

前幾日，太后忽然說有個道士姓張，人有神通，近日剛回京城，幼年時聞?wù)嫔辈。t(yī)都稱無藥可治之時，是張道士主動請纓給了救命藥，才救了聞?wù)妗?

他們雖仔細(xì)查過宮內(nèi)太醫(yī)院備書，聞?wù)嬗诹鶜q那年的確生過重病，又查到那張道士的確有本事，可誰知道，現(xiàn)在太后嘴裏的話是真是假，張道士又到底是誰的人。

聞?wù)嫘Χ徽Z。

高公公絮絮叨叨，直到走到某處，錦衣衛(wèi)忽然攔下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路觀察片刻，才蹙眉走回來，為難地說道：“前面有……一女子似是睡著了，躺在石頭上。”

高公公陰謀論，“不會是太后派來的吧？”不然這荒郊野地的哪裏會有女子獨(dú)身在此。

聞?wù)嫣裘迹叭タ纯础！?

高公公想叫錦衣衛(wèi)把人趕走的話噎在嘴裏，他心裏腹誹警惕，隨著聞?wù)嫱白摺?

林間多幽暗，光影密布，幾人靠近，步入眼簾的先是塊巨石，看種類，與道觀門前的石頭相似，估摸著是以前建觀時落下或者放置的。

石頭上躺著一單薄的身影，背對著他們，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烏發(fā)松散，簪著一枝桃花，桃花瓣點(diǎn)點(diǎn)落下，散在發(fā)中，即使沒見正臉，便也能看出是個美人。

聞?wù)嫱白吡藘刹剑吖热思皶r跟上，為了保證聞?wù)娴陌踩麄儾粫屄務(wù)娓匀藛为?dú)相處，尤其是在外面。

隨著步伐的走近，他們很輕易就能看清躺在石頭上的人生的是何模樣。

確實(shí)是個美人，不算艷麗的長相，秀氣宜人，很溫順柔軟的樣貌，大概是石頭太硬，睡得不太踏實(shí)，眉頭皺得緊，很有一副氣血不足的虛弱模樣。

聞?wù)嫘Γ澳负蠼o我送人，也送個病秧子嗎？”

高公公想說話，見聞?wù)骐S意坐在石頭上，饒有興致地去打量那人，話頭一轉(zhuǎn)，聲音變輕了：“瞧著到是個乖順的。”

聞?wù)嫔儆袑θ烁信d趣的時候，高公公想，如果這女子能讓聞?wù)娓吲d，收了也無妨，怎么說，聞?wù)嬉捕鲱^，該開枝散葉了。

宋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已經(jīng)被人包圍了，他睡得不太舒服，腦子昏昏沈沈的，隱約聽到了一些聲音，555的，其他人的，好像還有某個系統(tǒng)的，更多的，更雜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