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黃予洋朝自己走過來，榮則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喊李蓓把黃予洋搞遠(yuǎn)點，第二是后悔忘了交代一句別把這個人安排在主隊的宿舍。

榮則在春季常規(guī)賽見過黃予洋。

當(dāng)時fa輸給了wbg，黃予洋和隊友來fa的位置握手時，好似對榮則笑了笑，還叫了聲“榮爹”。

榮則記得那天自己并未太過失落，只不過有些煩躁，煩躁他花高價從上賽季冠軍戰(zhàn)隊挖來的輸出選手龐治，在兩局中和黃予洋對了七八次位，一次都沒對過。

黃予洋在次級聯(lián)賽大放異彩時，榮則看了他話題度比較高的幾場比賽，讓戰(zhàn)隊經(jīng)理去接觸過他。他連試訓(xùn)都不愿意來，說只想留在wbg。

聽經(jīng)理meko覆述聯(lián)絡(luò)情況時，榮則沒想太多，他的新賽季輸出位選擇還有幾個，不是非黃予洋不可，倒是meko在會議室罵了半天，說黃予洋不識抬舉。不過贏了幾場次級聯(lián)賽，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物了，必是曇花一現(xiàn)，上岸以后定走不遠(yuǎn)，輸多了再懂事也來不及了。

然而黃予洋并沒有如經(jīng)理所說，在聯(lián)賽成為轉(zhuǎn)瞬即逝的流星。

事實是，整整一個春季賽季中，黃予洋拿了16場比賽的mvp，幾乎每一條ipfl的新聞評論裏，都有人在討論wbg這位名字很狂妄的新選手yomvp1。

黃予洋根本沒輸過，別說輸?shù)蕉铝恕?

他順利到讓榮則覺得人生可能確實有東西是得不到的。

這賽季以來，榮則有時覺得自己習(xí)慣失敗了。

他甚至已經(jīng)敢于承認(rèn)自己差點運氣，他所擁有的所有人氣、mvp、讚譽，都無法換來一座獎杯。

聯(lián)賽裏像他這樣的選手比像黃予洋那樣的多出太多。

春季賽程決賽失利后，榮則認(rèn)真考慮過，如果他能買到所有拿過冠軍的選手，但冠軍就是永遠(yuǎn)與他失之交臂，那么他或許真的應(yīng)該認(rèn)命。

不過這不代表黃予洋有資格讓他找個班上。

榮則希望這位一時得勢的選手能在他這裏長個教訓(xùn)，明白自己隨時可以被人買下來，在飲水機邊坐到退役，因為一個所謂的春季賽mvp天才選手對聯(lián)賽來說什么都不是。

幾秒間，黃予洋已快步走到榮則面前，討好地沖他笑：“榮哥，你好。”

黃予洋長得不丑，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好看。直播事件發(fā)生前，他的好名聲大約全靠了這張人畜無害的臉。黃予洋皮膚很白，眼尾微微上挑，嘴唇很飽滿，唇角自然地勾起，好像隨時都在笑，只是如今大家都知道了，他在賽場外說出來的話不怎么好聽。

“好久不見，”黃予洋用一種很乖巧的腔調(diào)對榮則說，“榮哥還是這么帥！”

榮則聽著好笑，微微低下頭，禮貌地對他扯了扯嘴角：“你好。歡迎來fa。”

黃予洋頓了頓，看起來還有話要說，不過榮則并不想聽，直接地轉(zhuǎn)頭問李蓓：“還沒開飯嗎？”

“開了，大家都在吃飯了。”李蓓看上去有些緊張。

榮則掃了黃予洋一眼，隨意地說：“走吧。”

黃予洋沒接著說，亦步亦趨跟在榮則身邊，和他一起進(jìn)了餐廳。

雖然不大想和黃予洋坐在一起，但這頓晚飯，榮則吃得還是挺愜意的。

餐桌上一共七個人，榮則左邊是黃予洋，右邊是蓓蓓，對面坐了四個被黃予洋噴過的fa選手。

分別是狙打得沒黃予洋奶奶好的輸出位龐治kjy、收錢演戲的重裝位崔永俊chooyo、尖塔邊緣旅游的重裝位夏安福ddd、以及與ddd一起白給的輸出位選手印樂princal。

他們落座后，餐桌上起先保持了長達(dá)至少三分鐘的寂靜。

沈默是被夏安福打破的，他兜湯的時候手一抖，陶瓷湯勺掉回了盆子裏，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排骨湯湯濺了出來，潑在蛋烘糕上。

榮則看了看夏安福，夏安福沖榮則憨厚地點了點頭。

“哎呀，”夏安福身邊的印樂立刻笑瞇瞇地開口道，“三個d怎么把蛋烘糕弄臟了，收錢是了吧，演起來了。”

“差不多得了，”夏安福一哂，圓臉上露出兩個酒窩，“人家不擅長拿勺子。”

“這么熟還演我？”印樂從鼻腔發(fā)出一聲嗤笑，“你這是在犯罪啊三個d，你爹我拿著這個勺子跳三十分鐘舞力全開都不會掉進(jìn)盆裏弄臟阿姨特地給我們新隊友做的蛋烘糕。”

龐治和崔勇俊沒參與聊天，不過他們都笑了。

黃予洋埋著頭，榮則余光能看見黃予洋手背一動一動，應(yīng)該在往嘴裏扒飯。

勺子話題到這裏自然地結(jié)束了，隨著眾人的安靜，黃予洋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他又吃了幾口飯之后，夾起了一塊蛋烘糕，剛放到碗裏，隔壁餐桌吃完的人過來了。

“唷，”在那場比賽中并沒有上場，不過曾被黃予洋點名的重裝位樊雨澤湊到印樂旁邊，右手支著印樂的肩膀，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這桌蛋烘糕怎么沒人吃啊。”

“怎么說，”坐在一旁的夏安福抬頭插嘴，“我奶奶來了都不一定敢吃。”

“阿姨做的蛋烘糕你不吃就算了，還往上面潑湯，”崔永俊加入了進(jìn)來，仿佛恨鐵不成鋼地對夏安福說，“你對美食的品味不知該說是激進(jìn)還是腦殘，龐治，你管管他吧！”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套用著黃予洋在曹何籌直播間說過的臺詞。

榮則垂下眼，看見黃予洋的筷子戳在蛋烘糕上劃來劃去，一副正極力忍耐的模樣。

當(dāng)印樂說出“對不起兄弟們，我的我的，是我糊涂了”的時候，黃予洋終于忍不住了，開口打斷了印樂。

“——大伙，”黃予洋放下筷子，抬頭看著印樂，聲音裏充滿無奈，“兄弟們，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有什么想罵的能不能直接來，別整這套陰陽怪氣的！”

哄笑聲停了下來，大伙靜了靜，停下了針對黃予洋的羞辱，齊齊看了他幾秒。

“啊，吃得好飽啊，”印樂開口，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轉(zhuǎn)頭看著夏安福問，“幾點了啊三個d？”

夏安福迅速配合，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七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