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多情總被無情惱

回到北京之前，我覺得我已經把什么大災大難人生苦痛都經了個遍兒；可是一回到北京、接了方羲和一個電話我就知道了，根本不是這么回事兒，葉蘇寧這丫的又搞出幺蛾子了——流產！車禍流產??！還是丫自己過失的車禍?。。?

匆匆忙忙趕到方羲和說的病房，推門就見某個傳說中氣血兩虧受傷流產的家伙正靠坐在病床上吃葡萄，看見我來了，當下笑得那叫一個沒心沒肺，我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只差沒上前一巴掌扣下去了：“怎么回事？！”

葉蘇寧老神在在道：“就這么回事?！?

“……”我決定放棄與她溝通，轉而看向方羲和霍青蘅等人：“孩子他爹是誰？”

方羲和扶著額頭痛苦道：“別說了……一說到這個事兒我就想撞墻……這混賬家伙死活不開口你知道么！我估計連她自己都沒搞清楚！楚臻跑過來說是他的，現在人還被擋在外頭不讓進；然后你們家喬老二不知道干什么，居然也來插一腳！你可說說，糟心不糟心？讓你們家老爺子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我額前的青筋也禁不住開始一抽一抽地跳，幾人一起轉眼瞪向病床上渾若無事的罪魁禍首。然而葉蘇寧竟像是全然不以為意，甚至還微微帶著點笑意似的，問我：“咱們的小公主呢，也不抱過來讓我瞧瞧？說好了認我當干媽的，你可不許反悔！”

那一臉笑容讓我看得又是生氣又是心酸，好半天才嘆氣道：“在后面呢，她爸爸抱著去打疫苗，待會兒就過來了……”

話音未落，被我逼迫坐輪椅一個星期的喬先生就抱著閨女出現在了門口，葉蘇寧立刻笑逐顏開地伸手：“快讓我抱抱！”

喬一諾小朋友向來乖巧一貫可愛，才四個月大就學會了對人賣萌，一雙皮卡皮卡的大眼睛瞬間就俘虜了三個干媽回來。葉蘇寧抱著，方羲和哄著，還有霍青蘅站在邊兒上，似乎想伸手逗逗，最后卻只是扎著手笑起來。喬巖很識趣地關門出去，我看著葉蘇寧猶有幾分蒼白的面色，忽地想起一事：“我這兒有幾個補血理氣的方子，待會兒問問醫生你能不能用?！?

方子當然就是葉蘇和開的那些，幸而當初放在家裏沒有帶到云南去，不然這會兒早泡成爛泥了。丫的還非得給我打印稿，還信誓旦旦說絕對沒有擔心我出賣他的意思只是為了防止他妹妹太聰明太狡猾（……）。我從手包裏拿出那幾張紙遞給葉蘇寧，順手從她懷裏接過女兒抱住。

“什么時候你也吃得下中藥了？稍微苦些的茶都受不了?！比~蘇寧一面笑著打趣，一面展開了那沓紙。

“黨參，當歸，地黃，杜仲……”她看著第一張紙喃喃念出了聲，好看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忽然抽出第二章，神情竟隱隱有些激動似的迅速看了一遍，嘴裏念念有詞說著什么，緊接著又抽出了第三張……驀地，她抬眼看我，一時間眼神熠熠如電，亮得讓人簡直心驚：“這藥方，是誰開給你的？！”

……總不會這都能看出來吧？！我心裏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中醫院裏拿的，怎么了？”

“不可能！”葉蘇寧忽然一把攥緊了手裏的幾張紙，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整個人都現出一種深深痛楚的神色，“我認得他的方子，這一輩子都不會錯——是他，是葉蘇和！”

“蘇寧，你就別再……”方羲和一臉焦急地欲要上前，被我輕輕止住了——我問葉蘇寧：“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這句不啻于承認的話一說出來，就連方羲和都瞪大了眼，像是見了鬼似的盯著我。

只有葉蘇寧笑了，她笑起來實在很美，我從沒見過這樣美的笑容，像是直擊靈魂的一把鈍刃，柔水雕刀剎那間灰飛煙滅粉身碎骨：“他學中醫的時候，我把租屋裏的書柜反過來畫上格子，蘸著漆寫上藥名，不知道該怎么排，就按著拼音排序的《中草藥大全》一排一排地寫上去……他就是照著這個背的，他開的每個方子，每一味藥都是對應著格子排列一樣寫出來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只有我知道……”

說到后面，葉蘇寧已經泣不成聲：“他沒死，他沒事，可是他不想讓我知道他在那裏……你不說我也知道，他在美國是不是？他是不是要躲著我一輩子！”

我深深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發：“我把地址給你，你自己去問他好了?！?

……因為這個決定，我后來被方羲和數落了一通——你干嗎這么早就把地址給她，你看，她根本就沒好好休養，直接就從醫院落跑了！不行，我得囑咐葉蘇和一聲，以后千萬得把葉蘇寧栓嚴實了，丫瘋起來簡直是條瘋狗！

我抱著閨女耐心求知道：“那不瘋起來的時候呢？”

葉大小姐——哦不對，現在該叫秦夫人了——無比淡定道：“就是葉蘇和家養的狗，看上去綜合了藏獒哈士奇金毛大白熊等等無數特性，其實骨子裏還是只中華田園犬?！?

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