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雪盯住周文婷那雙自己曾經最迷戀的眸子看, 表情顯得十分覆雜。

周文婷仰起腦袋靜靜望著林旭雪寫滿遲疑的年輕臉龐, 好一會兒后才緩緩低下視線，別開眼去看那道依舊尚未打開的電梯門, 低聲道：“不方便說那就別勉強了。”

似乎有點擔心林旭雪會誤以為她的語氣是在鬧脾氣，周文婷立即再抬起臉來, 對她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那笑得雙眼瞇瞇的樣子, 看著還是那么可愛，誰讓周文婷天生長了一副娃娃臉。

雖然這張娃娃臉看起來保養的不錯, 但年紀畢竟擺在那裏，眼角的魚尾紋再努力用保養品去滋潤，卻也已經完全藏不住了。

林旭雪自然而然地做出她倆獨處時, 她最愛表現沒大沒小的動作, 仗著個子高伸出手摸了摸身材嬌小的周文婷的圓腦袋。

這完全沒有敬老尊賢之概念的動作, 往往能氣得最受不了自己五短身材的周文婷漲鼓起臉頰，憤憤不平地斥道：“放開啦！”

這么多年過去了, 周文婷的反應居然還跟當年一模一樣。

林旭雪這會兒倒是笑得很是開心, 畢竟她的快樂是建筑在嘲笑周文婷的身材之上。

為了讓她重新拾回一些落得滿地都是的面子，林旭雪眨了眨那雙好看的大眼睛, 眼裏寫滿好奇地發問：“你怎么保養的呀？看著還是那么年輕?！?

外科醫生的眼神比尋常人鋒利許多, 周文婷記得自己今天早上洗漱的時候還仔細看過腦袋上這張老臉, 對于自己的外表還是有一定的正確認知, 忍不住有些嗔怨地說：“你的嘴還是那么甜。”

意思就是你這種拍在馬腳上的彩虹屁，本醫生可是不會上當的。

林旭雪輕輕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她電梯來了, 兩人等一大群人從裏頭出來后，這才慢悠悠地踏入電梯裏，一起往外科醫生換上手術服的那一層樓去。

幾乎所有牽涉到心臟問題的外科手術用時都很長，而這一場手術也不例外。

在手術室裏需要相處非常漫長的時間，林旭雪倒是升起了傾訴的想法，卻礙于周邊還有很多其他醫護人員，她就用在美國醫院看到過的一個情況來混合故事線。

周文婷從血淋林的心臟之中抬頭看了她一眼，多年的默契讓她知道，唯有當林旭雪使用問句發出疑問時，這才是她真正面對的困擾。

林旭雪趁著護士拿著軟布幫她擦干了額頭上的汗之后，在重新拿起手術刀之前的空擋，抒發了內心深處的多個疑惑：

“一個人愛上一個人之后，即使知道這場愛情已經不可能有結果了，為何還要繼續苦苦等待呢？”

“而在尋找另一段緣分的時候，她們會不會下意識地選擇一個替身？”

“真的找了個替身以后，她們會因此而變得快樂一些么？”

這些全是林旭雪隱藏在心中許多年的疑問。

最重要的是，這些問題不僅適用于李嘉惠身上，也是當初陳凱璇醫生親自動手“拆散”林旭雪和周文婷的主要原因。

既然這么多年過去了，林旭雪也從一個剛成年的女孩變成了如今成熟穩重的女人，她自然在心裏有了自己的看法，不過她還是想聽聽看另一位當事人的現身說法。

聽了林旭雪的疑問后，周文婷眼眸之中的神色變得晦澀難明。

對視良久以后，周文婷不但沒有像林旭雪所想象的，給予她一些合理的解釋和指導，反而選擇沈默地低下頭繼續專註到手術之中。

林旭雪不知道的是，此刻看似正在認真工作的周文婷，其實心中情緒激烈翻涌，一時思緒萬千。

當年在林旭雪看不見的地方，曾經發生過一些十分艱難的質問與對話。

陳凱璇醫生不僅心思細膩，還很關註三個寶貝女兒的動向，而她自然成了第一個註意到林旭雪剛上了大學后就立即陷入戀愛裏的人。

只是陳醫生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寶貝的二女兒居然會愛上一個她應該喊作阿姨的人。

在自認精明的陳凱璇看來，周文婷多年前交了一個女朋友領證幾年后又分手，主要原因就是周文婷心裏一直放不下她的學姐。

這個學姐就是林旭雪的親生母親林思靖醫生。

而當周文婷的學姐好不容易才將帶著她基因的可愛女兒養大剛成年以后，周醫生居然就立即下手來禍害了？

先不說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就說周文婷和林旭雪在一起到底存了什么心！

特別護犢子的陳凱璇醫生氣得差點昏了過去，完全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廢話不要多說，行動派的陳醫生在發現的當天，便立刻殺上周文婷的家，旨在跟她好好交涉并談判，目的是讓周文婷主動離開自己的寶貝女兒。

在陳醫生看來，十八歲的女兒依舊涉世未深，太容易被這些不靠譜的老女人欺騙感情。

可惜的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林旭雪依然不知道周文婷當時毫不猶豫地當面否認了陳凱璇醫生的所有指控，并且堅持她和林旭雪是兩情相悅。

畢竟在大家所不知道的時候，她倆的感情已經慢慢發展了兩三年，周文婷也十分耐心地守候，從未逾越半分，并一直等到林旭雪在十八歲生日當天跟她告白后，她倆才正式在一起。

精明的陳凱璇醫生聽了周文婷的解釋后，心裏也有些動搖。

不過，陳醫生依舊覺得如果可以的話，尚為稚嫩的孩子應該跟心思單純的同齡人談場戀愛才對，而不是那么早就跟過盡千帆的情場老手廝/混。

除了要保護好林旭雪，陳凱璇也特別重視自家老伴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