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松突然有些后悔，只能干巴巴道，“對不起...我..”
“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凌云的語氣聽起來很無所謂，“事情過去了。”
凌云側著頭，看著眼前有些無措的方小松，覺得有些好笑，自己確實不愿意回憶這些事，每一次想起，都是一場折磨。
凌云手指摳在青磚臺面上，說道，“我有時候想不通，我爸為什么要救那樣的人。”
“我去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我爸出事好幾天后了。我爸沒讓別人告訴我。”
凌云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有笑出來。
“我只知道，那女的就來看過我爸一次，后來就再也沒來過，都是她父母來的。”
“她父母每次來都會拉著我爸感謝，開始的時候會拿錢補貼一下我爸，言語間透著家裏并不寬裕，只有寥寥幾張買點良心安寧。”
“我爸就是個大好人。”凌云笑了聲，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嘆息，“他知道了她家裏條件并不好，就拒絕了那些補貼。”
“我還有一次跟蹤去看了她家，家裏確實不好，在最北邊的山裏農村，夫妻兩要照顧年邁的爹媽，只能在小鎮上擺擺攤。”
“也看到了爸爸救下來的那女的，不過沒有像今天這樣畫著這么濃的妝。”
凌云兩只手都貼在青磚上，仰頭看著頭上的香樟樹，香樟樹葉茂盛，且四季常綠，樹葉微動，透出一些灰蒙蒙的光亮。
方小松也學著凌云的樣子，仰著頭，問道，“后來呢。”
“后來，我就聽見他們的爭吵。”
“他爸媽淳樸，不過是家裏條件實在有限，只能用人來報恩。”
“他們想讓自己的女兒認我爸做干爸爸，給他養老送終，畢竟我爸是為了救她。”
凌云突然嗤笑一聲，方小松側著頭看著凌云，仰著頭的男生的眼裏覆著一層陰霾。
“那女的說，她沒求著我爸救她，她不會聽他們的話的....”
“她說的有道理，我爸是自愿救她的。”
“后來，我爸為了照顧到他們的情況，再三要求讓他們別再來看他了。”
“幾次之后，那對夫婦也沒再來過了。”
凌云垂著頭，把雙手覆在臉上，手裏是青磚特有的味道，涼意從手上傳到臉上，讓他的腦子清醒不少。
“我其實不想去怪誰，只是忍不住......”
凌云沈默了好久才把手放下來，繼續說道，“我爸是人民警察，脫去了警服，卻卸不掉責任。”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總覺得是‘警察’這個身份禁錮了他。”
方小松拍拍凌云的背，“是叔叔選擇了‘警察’，他很厲害。”
凌云笑了笑沒說話。
方小松知道自己安慰并沒有什么用，只是干巴巴的坐在凌云身邊，陪著他。
直到夜幕降臨，凌云才站起來跺了跺腳，如往常一般笑道，“腳都凍壞了，回去吧。”
方小松看到凌云走向那條小巷，因為是夜晚，從巷口看去，并看不到頭，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路，凌云就向黑暗裏走去。
“不然今天和我睡吧。”方小松脫口而出的話把兩人都定在了原地，他轉轉凌云送他的手串，生硬的補充道，“順便看看我弟。”
凌云站定了一會才從那條小巷中走出來，走到了方小松身邊，笑道，“好啊。”
“cedar，最近好嗎？”屏幕中方竹的臉揚著笑意。
方小松依舊和往常一樣的時間點打視頻給大洋那邊的方竹。
“我挺好的，爸爸。媽媽呢？身體怎么樣？”
“放心吧，媽媽很好，只是暫時還只能躺在床上。”屏幕那邊傳來余瑤的聲音，“cedar，稍等。”
方小松點點頭，靠在椅子上，聽著音響裏隱隱約約的交談聲。
“你弟好看么？”
凌云洗了澡，出來還冒著熱氣，穿著方小松的睡袍，兩個人身高差不多，穿著剛好。
方小松揉著脖子，閉著眼轉了轉脖子，“還沒看到。”
凌云看到屏幕裏并沒有人就走上前，把手搭在方小松的后頸上，微微用力的揉捏，問道，“怎么？脖子酸？”
方小松輕顫一下，只覺凌云的手覆在他的后頸上，輕一下重一下的揉捏，那塊皮膚很快就發熱，酥酥麻麻的勾著他的心。
正要回話，方竹就抱著一個小嬰兒出現在了屏幕裏。
“cedar，看看弟弟，可愛嗎？”方竹逗了幾下懷裏的嬰兒才抬頭。
“這位是？”
方小松在方竹抬頭之前就下意識的把凌云的手打掉了，略有些慌張的說，“爸爸，只是我之前和你說的朋友。”
凌云把揉過方小松的后頸的那只手握著拳背在身后，彎下身子，讓整張臉都能出境，笑著和方竹打招呼，“伯伯好，我叫凌云。”
“你好，你好。cedar提過你，確實很帥。”
凌云背后的手摩挲了一下，“哪裏，一般般。”
方小松忙插話，“看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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