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麥聽了，卻是稍微皺了皺眉，覺得方楠的問話有點微妙。

他對于楚西庭的性取向是有所了解的，而且知道楚西庭在剛出道時候有過一個戀人，據(jù)說是南極星當(dāng)時某位高層的子女。

不過曹麥對這件事的了解非常有限，甚至連方青致的名字都沒有打聽到過。他還跟曹穎八卦過對方的身份，結(jié)果因為曹穎八卦心太強(qiáng)八卦的能力太可怕，他差點引火上身被對方用有色眼鏡看待，也因此心有余悸，變得對這種問題特別敏感。

所以他幾乎是有些急促地快速說道：“哈哈……楚總和我的關(guān)系也不算很好啦，只不過因為和我堂哥以前是死黨所以才順便照顧我一下。方先生你要是聽說了什么，那都是謠傳，不是真的。”

方楠聽了，卻是怔了一下，才說道：“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了。”

曹麥說道：“就是這樣。”

卻聽方楠又開口說道：“這樣說起來，楚總和你堂兄的關(guān)系可真好。”

曹麥正要點頭，卻突然戛然而止，總覺得這句話也有點別有深意，好像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自家堂哥身上去，讓人有種微妙的不對感。

他立刻說道：“其實我堂兄和楚總也就是比較好的‘普通同學(xué)’。”他把普通同學(xué)這四個字咬了重音，讀出了強(qiáng)調(diào)的效果，然后說道，“而且我堂兄也過世好多年了，楚總提攜我，主要是他人好，長情，倒不是說他們之間關(guān)系有什么特別的。”

方楠聽得卻是有些覆雜莫名。

楚西庭人好？

這真是他聽過最有意思的評價了。

就算是他和楚西庭關(guān)系最親密的時候，方楠也沒有覺得楚西庭是個善良人。方楠是喜歡楚西庭，是愛慕他，但是卻從來不覺得對方是個良善人。

相反，楚西庭這多年以來其實都是非常功利，非常現(xiàn)實主義的。他對不放在心裏的人，向來都是沒有什么耐心，也沒什么同情心，有時候損傷到別人的利益也不放在心上，和方楠是完全的兩類人。

以前有一次跟楚西庭去吃飯，結(jié)果遇上有侍者沒站穩(wěn)把飲料潑到了方楠的襯衣上面，其實只有幾滴，但是楚西庭卻非常生氣，差點沒把人弄解雇了。后來另一名侍者來找方楠求情，說是對方家裏困難，兼著幾份工，這天是因為昨晚臨時加班加到凌晨，實在有些熬不住了，才手不穩(wěn)……說得那叫一個聲情并茂，真摯可憐，但是楚西庭卻絲毫也不為所動，甚至在對方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冷嘲熱諷地把對方打斷了。

方楠記得當(dāng)時楚西庭說的是：“既然是工作，就要自己負(fù)起責(zé)任。休息不足，難道還是我逼他的？今天把飲料灑在客人身上，明天誰知道會不會把熱湯灑在客人身上？”

那時方楠迷楚西庭迷得很，所以覺得楚西庭說什么都是對的。不過就算心裏這么覺得，他到底天性柔善，詢問了幾句，還是央求楚西庭把事情輕輕放過了。

他對楚西庭的每一件事情都記得很深，所以也記得那時楚西庭聽他這樣說了之后，沈默了半晌，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你干嘛這么好心！？”

他還記得楚西庭那時的表情，溫柔中帶點無奈的話語和寵溺的笑容……方楠那時從來沒有對楚西庭的行為和做法有過什么懷疑，所以也沒意識到那些溫柔和包容的虛假。他只是沈浸在楚西庭對他那惺惺作態(tài)的縱容和保護(hù)之中，蠢到毫無懷疑。

后來很多年，方楠都不怎么看得下去有些情情愛愛的偶像劇，實在是因為這樣的劇情太多了。

有一個會為了你而敢于去做任何事，哪怕是傷害別人的戀人實在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他把你所受過的每一點委屈都放在心上，會對造成傷害的人十倍百倍地奉還……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處在了相反的立場上，那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方楠相信曹麥說的是實話。

楚西庭在他心中確實是個好人，至少對于曹旻和他的家人來說，楚西庭是個再好不過的人。

但是對于其他人來說，他卻絕對算不上一個好人。

所以方楠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堅持，而是開始笑著說起了其他的內(nèi)容。方楠本人不是十分健談的人，除了自己的專業(yè)，對于很多一般人常常涉及的休閑娛樂內(nèi)容都沒什么了解，但是耐不住他氣質(zhì)溫柔，只要他愿意，自然而然能讓人對他產(chǎn)生好感和傾訴欲。

曹麥就是這樣。

兩人一開始只是聊了聊音樂和電視劇方面的話題，聊著聊著就說起了一些比較私人的話題——從慶功宴上的炸肉丸說到了曹麥大學(xué)時候食堂裏九塊錢一盒的雞肉卷，又說到了畢業(yè)答辯和論文。

曹麥其實是機(jī)械專業(yè)的學(xué)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入了娛樂圈。相比起方楠來說，兩人一個是國內(nèi)的機(jī)械專業(yè)，一個是國外的音樂學(xué)院，真正是隔行如隔山的狀態(tài)，所以聊起上學(xué)時候的事情，倒是有不少彼此不了解的新鮮知識。

聊著聊著，曹麥的話匣子打開之后，就順著方楠的話引子說了不少關(guān)于曹旻的事情。

其實曹麥對曹旻的事情也知道得不算太多，畢竟堂兄弟倆之間差著四歲。但是說到底是同輩堂兄弟，所以方楠還是從他嘴裏知道了不少光靠調(diào)查所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方楠只說自己沒有兄弟，連堂表兄弟也沒有，就引得曹麥說了不少兄弟間的事情。到最后，曹麥還覺得兩人似乎是一見如故，和方楠交換了電話。

回家以后，方楠發(fā)現(xiàn)家裏漆黑一片，完全沒有人的樣子。他查看了一下加洛的房間，發(fā)現(xiàn)房裏門開著，沒有開燈，也沒有人。

方楠查看了一下時間，最后還是沒給對方打電話詢問。

他縮在房間裏面，發(fā)了一會兒呆之后，又挪到了客廳，打開電視找了部電影開始看。

電影是部愛情片，講的是一個女孩喜歡青梅竹馬的鄰居少年，少年卻和另一個少女一見鐘情，兩人分分合合許多年，女主角一再想要放棄卻又每次被少年的曖昧態(tài)度所勾引，走不出來的故事。

故事的結(jié)局是少年因為情傷遠(yuǎn)走他方，最后女主角也沒有等到她所等待的愛情。結(jié)果三年后男主角終于回國，他緊張地輾轉(zhuǎn)了幾處打聽到了女主角的地址，見到的卻是抱著嬰兒的女主角。她平常地對他打招呼，就像看到一個平常的老朋友，再也沒有以前的激蕩和不平。

方楠抱著膝蓋坐在沙發(fā)上，把這部電影翻來覆去看了兩次，覺得結(jié)局很爽。

每次女主角被男主角傷害的時候，被對方當(dāng)做傾訴對象利用的時候，方楠心裏就說不出地難受，屏幕裏的女孩垂著眼瞼還沒哭呢，他就淚水止不住跟泉水似地順著臉頰傾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