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鉛刀何事卻屠龍
伯格曼先生走過來，一邊握手，一邊笑著說道：“揚克，你可不是當政客的料兒。”
孫元起聞言一愣：“為什么？”
“為什么？”伯格曼先生也是一愣，“揚克，你不會真的想從政吧？”
孫元起不置可否，只是問：“為什么我不適合從政？”
伯格曼先生在沙發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才慢慢解釋道：“一般說來，從政需要兩個前提條件，家世背景和個人能力。你的祖父是中國的副首相，論到家世背景，那是足夠了，關鍵在個人能力。正好比你們科學家，同樣需要特殊的科研能力，有些人是天賦異稟，奇思妙想迭出；有些人卻是在實驗室呆了一輩子，也沒有什么突出成績。
“如果說家世背景還能通過逐步的構建來補救的話，那么個人能力幾乎就全憑天生。雖然后天的環境和教育也有一定的作用，但都是少兒時期就造就了的，進而形成對政治的濃厚興趣和極度敏感。如果單是憑著一時興趣、滿腔熱血，就貿貿然闖入政壇，幾乎注定是結局令人不愉快。
“在我們美國，商場和政界是不分家的，從商與從政可以隨時轉換。作為一個商人，我感覺揚克你不具有那種敏銳的觀察力、以及天才的判斷力。最簡單的例子，就是你發明了新式燈泡，卻把專利轉賣給了愛迪生電燈公司。你知道這個專利值多少錢么？”
孫元起猶豫了半天，試探著問：“五十萬美元？”
五十萬美元，在二十世紀初絕對是筆天文數字，折合成現在的物價，大概是一千五到兩千萬美元。一個小小的燈泡專利能賣到如此高價，已經是孫元起橫下一條心，獅子大開口了。
伯格曼先生喝了一小口咖啡，又問托尼和亞瑟爾：“你們倆覺得，那個新式燈泡專利能值多少錢？”
亞瑟爾挨著孫元起坐下，拍著孫元起的肩膀：“我覺得，怎么也得一百萬吧？正好可以做百萬富翁！”
大哥托尼并沒有立即給出答案，而是掰著指頭算道：“根據1900年的最新人口普查，我們美國有7621萬人，90%的美國人居住在距離火車站5哩以內的鄉間。也就是說，有七百萬到八百萬人住在城里，但并不是每個住在城里的人都能用上電。如今最大的五個城市，依次是紐約，人口340萬；芝加哥，170萬；費城；圣路易；最后是我們波士頓，1萬人。這些都是確切能用上電的，樂觀估計是六百萬人左右。
“現在，美國家庭的平均成員是8人，也就是說除去工廠、公共場所以外，有120萬個家庭需要使用電燈，當然，首選就是新式燈泡。新式燈泡平均壽命是600個小時左右，平均每家用四盞，每晚使用2小時。一年之內，全美家庭需要購買五百萬只以上的燈泡。假使每個燈泡收取5美分的專利，一年就是25萬美元！
“事實上，電燈公司對于600小時的壽命已經覺得有些超長了。畢竟燈泡更換速度太慢，會切實影響到公司的銷售和收益。所以，短期內他們不可能再推出新的產品。我們現在使用的專利法是1860年修訂的，專利保護期限為授權之日起的17年。考慮到日益增長的用電戶數，哪怕十年之內有更新換代的產品出現，三百萬美元以上的專利費也是完全可以預期的。
“這僅僅是在美國！我們還要考慮到英國、法國、德國等世界上其他幾個主要國家，他們城市化、工業化進程比美國更早，對于燈泡的使用率肯定也更高。哪怕僅僅是與美國持平，海外在未來十年的收益也可以達到三百美元以上！
“所以按照這個算法，除去一些不可知因素，這項專利大致價值在五百萬美元以上！”
聽著托尼算完，孫元起和亞瑟爾都倒吸一口冷氣：兩下相差十倍！
伯格曼先生則是老懷大慰：“看，我們托尼已經給出了比較準確的答案。無論經商還是從政，必須要像在實驗室中一樣，事先對于影響實驗的各種因素都要考慮到，才能得出正確的答案。否則，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任何一個輕率的決斷，就足以影響整個事件的成敗。這個時候，個人能力就非常重要了。從經濟這個方面來說，揚克你對社會的認識還非常不夠。而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所以我說你不是從政的料兒！”
剛才很沉浸在幻想中躍躍欲試的孫元起，聞言恍如冷水兜頭。半天，才點點頭：“看來，我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大學、呆在實驗室里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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