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看見個面色冷峻的青年從后門進來,兩方互相點了點頭便算是打招呼。待到對方在對面坐定,他才掐滅了煙道:“人找著了嗎?”
對方看了看周圍,低聲回答:“還沒有。弟兄們只查到了他們動手的時間,和您的安排一致。只是他們動手的位置還沒查到。”
捏著煙頭的手指一收,再松開時便只有些許煙灰徐徐落下。這動作做得十分干脆利落,可一開口來的聲音卻冷峻得像是冰雕:“那還不快去?”
對方聞言連忙起身,應(yīng)了聲是便匆匆離去了。
程曉又點了根煙慢慢抽著,只是這次煙灰都落了一褲子,他也不曾發(fā)覺。
一轉(zhuǎn)眼,差一刻鐘就要四點了。程曉已經(jīng)在茶樓上一動不動地趴伏了將近兩個小時。狙擊手的職業(yè)本能讓他的面容看起來十分平靜,可心底的惶急卻已經(jīng)盡數(shù)出賣在了那雙不停地向外看去的眼睛裏。這條街道上現(xiàn)在并沒有太多人,周圍高度超過二層的樓除去他所藏身的這一幢之外還有兩個,分別位于他的十點鐘方向和一點鐘方向。半個小時前他還在頻頻看表,甚至希望軍統(tǒng)派來的殺手能和他一樣選擇這裏作為藏身之地,以他的身手,對付個一招半式也絕不會輸。可現(xiàn)在眼看就要到了約定時間,卻遲遲不見那人出現(xiàn),他便也就慢慢斷定對方看樣子是不會和自己心有靈犀了。茶樓已然是廢棄了,可窗外的布簾卻仍然裹得嚴嚴實實,這倒也方便了他偷偷將槍管伸出窗外而不被發(fā)覺。他透過瞄準鏡掃視了一下街道,幾個預(yù)定的位置已經(jīng)安排好了人手,只要軍統(tǒng)的人一出現(xiàn),他們便會不動聲色地將人解決,到時憑著顧北辰的身份再把責任推到□身上,只要大家口風都緊,就不會有人對此產(chǎn)生懷疑。他又看了一次表,差五分鐘就要四點了。而當他再一次將瞄準鏡對向街道的時候,也終于看到了一輛黑色轎車出現(xiàn)在路的盡頭。
糟了。他暗暗攥緊雙拳,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兩人已經(jīng)到了,可軍統(tǒng)的人還被除掉,怎么辦?
而在轎車內(nèi)部,顧北辰同樣也是滿手心的汗,胸口起伏得厲害,只憑著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才勉強沒有讓陸肇星看出破綻。本來的計劃是他們選好了禮物就過來,可陸肇星選東西這果斷勁兒卻出乎顧北辰的意料,時間提早了將近兩個小時。情急之下他只得急中生智,以自己餓了為借口拖住了陸肇星在附近尋了家餐館吃了些東西,這才把時間拖延了下來??稍绞墙咏狞c,他心底不安的感覺便越強烈,甚至一度讓他覺得呼吸困難痛苦不堪。最后一次了,他這么想著,只要這次的風波一過,他必定會和陸肇星攤牌,再不掩蓋。
黑色的轎車平穩(wěn)地在裝配眼鏡的老店門前停下,顧北辰跟在陸肇星身后下了車,抬手為他整了整軍裝的領(lǐng)帶,眼裏的笑意像是春水融融。
眼看著兩人已經(jīng)進了眼鏡店,程曉更是惶急萬分,末了甚至索性離開了步槍,將一只眼睛透過緊閉的窗簾偷偷向外望去。這一望不要緊,狙擊手的視力和天生的敏銳竟讓他真的註意到了前方一點鐘方向那幢樓裏的一點黑影,掩映在杏色的窗簾之下,在白日的陽光后不太看得真切,乍看上去倒更像是什么物件的影子??伤麉s無比確定自己在上一次檢查這幢樓時絕對沒有看到這方黑影,但樓底下坐在路兩旁扮作腳夫和茶客的親信們卻并沒有註意到這異常的黑影。他又看了眼鏡店緊閉的大門一眼,然后把目光緊緊地鎖在了那方黑影之上。忽地,那方黑影移動了一下,連帶著杏色的窗簾也微微一抖,黑洞洞的槍管自杏色的窗簾之后探了出來。
見狀程曉的嘴邊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緩緩將槍管移了方向?qū)柿四欠胶谟?,可就在同時,眼鏡店的門開了,陸肇星和顧北辰一前一后地從店內(nèi)走出,前者的鼻梁上多了一副金絲邊的眼鏡,陪著他深綠色的大衣和內(nèi)裏的軍裝外套,看起來意外地讓人有些文質(zhì)彬彬。而他身后的顧北辰卻顯得有些不安,不時用手背擦著額上的汗并且四下張望。此時已是接近傍晚,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擺攤的小販吆喝的聲音和來來往往的行人嘈雜的聲響使得程曉更加煩躁不安。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只得又把槍管移回來對準顧北辰。可他不能立刻開槍,他心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燒著,燒得他快要急得跳起來或者不顧一切后果地開槍干掉那個妄圖暗殺他長官的混蛋,他的手在發(fā)抖,喘息讓他的視野有些模糊。幸好,大概是埋伏在樓下的親信也註意到了樓上的異常,幾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便先后從正門和后門跑上了樓,不多時,只見窗簾背后的黑影動了幾下,便和槍管一起消失了個干干凈凈。隨后杏色的窗簾下露出了一張人臉,正是程曉多年的得力手下??匆妼Ψ綄ψ约狐c了點頭,程曉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可再看向顧北辰時,一句粗口卻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爆了出來。
見鬼了,他拖延的時間太久,兩人已經(jīng)偏離了原先他與顧北辰商量好的位置。陸肇星大概是起了疑心,此時看樣子正和顧北辰爭執(zhí)著什么,兩人的站位平行著,從他的角度看去,陸肇星恰好把顧北辰擋了個嚴嚴實實,讓他竟沒法開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這一天發(fā)生了太多波折,已經(jīng)嚴重地影響到了他的心神,他不想也不能再被它們妨害,如果到最后任務(wù)沒完成還徒增麻煩,他還有什么臉面去見陸肇星呢?慢慢地呼出一口氣,他平靜地端著槍註視著瞄準鏡裏的兩人,安靜地等待著。不久,顧北辰猛推了陸肇星一把,向后邁出了一大步,也終于給了程曉射擊的空檔。不再有任何遲疑,他輕輕勾下手指,金色的子彈穿出槍管,飛向窗外。
顧北辰被撞倒的那一剎那還在想著,他的演技是不是太差了,這樣為了留住陸肇星而沒事找事地跟他吵架,會不會被他拆穿?可當他的背重重撞上地面,街上的行人恐懼地尖叫著四散奔逃,匆匆起身正要捂住手臂的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感覺不到除了磕碰以外的疼痛時,他的註意力才終于轉(zhuǎn)移到了他斜前方不遠處的廢棄茶樓上。程曉失手了,他邊喘息著邊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事實,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的剎那他便不假思索地朝茶樓的樓上看去,好在程曉比他反應(yīng)更快,一轉(zhuǎn)眼的工夫,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窗簾后不見蹤影,想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及時轉(zhuǎn)移了。他正松了一口氣的時刻,身體卻忽然被一雙手抱住,忽然的搖晃讓他眩暈了幾秒,才反手抓住來人的手臂,逐漸清晰的視野讓他看清了陸肇星擔憂焦急的臉。他面色蒼白,滿額的冷汗,緊緊抓著顧北辰雙臂的手竟在顫抖,“北辰,你沒事吧?”
顧北辰此刻只能裝出被嚇懵的樣子,一個勁地搖頭。
陸肇星見狀像是放下了心,慢慢放松了抓著他的手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可他自言自語著,自己卻身體一軟,兩手貼著顧北辰的身側(cè)滑下,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顧北辰這次真的被嚇呆了,他怎么會不知道陸肇星突然倒在他面前意味著什么?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去,他抱起愛人的上身,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指縫間緩緩流下,在青灰色的地面上,暈開一大片暗紅的血花。
張逸找到顧北辰的時候,他正坐在手術(shù)室外頭的地上,左手的無名指和中指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拇指和食指捏著一根火柴,神經(jīng)質(zhì)地對著右手舉著的火柴盒用力劃著,手掌裏緊緊攥著一副沾血的金絲邊眼鏡。他一連劃了數(shù)次火柴,卻遲遲沒有點燃,反而火柴頭卻折斷了。他用發(fā)抖的手又抽出了一根火柴,這次卻怎么也對不準火柴盒了。張逸見狀走了幾步上前,伸手接過了他手裏的火柴和煙,劃著了點上,又遞回給他。顧北辰抬頭看見是他,哆嗦著手接過了煙抽了一口,下一刻便一手撐著地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去用額頭抵著墻,嘴裏的煙還是沒能叼住,忽閃著火星落在了地上。張逸伸出一只腳踩滅了煙頭,伸手摟住了他的肩,“美國來的專家在給他做手術(shù),不會有事的。”
顧北辰扯了扯嘴角,抵住墻壁的額頭顫了兩顫,嘴唇翕動了半天,卻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而后他又抬起兩只手死死地剜住墻壁,任憑灰白的墻灰都嵌進了指甲裏,他也只是緊緊閉著雙眼,緊抿的雙唇繃成一條弧線。
張逸看著他不由得有些不忍,“想哭就哭出來,那樣沒準會好受點。”
顧北辰聞言只是搖頭,仍是一句話也不說。
張逸拍了拍他的肩,正想再說些安慰的話來,手術(shù)室的門卻忽地開了,一個護士褪了手上沾血的手套,摘下口罩來對他揮了揮手。張逸站起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顧北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恐怕走在街上都要被車撞。思前想后他還是俯下身叮囑道,“我去一下,你不要亂走,就在這裏等著就好?!?
可他這一去就沒再從裏頭出來。顧北辰換了個位置坐著,座椅正對著手術(shù)室的門。不知是隔音太差還是心理因素,他似乎能聽到手術(shù)室裏器械碰撞的聲音,也能聽到主刀醫(yī)生與護士低聲交談的聲音,甚至……還能聽見陸肇星呼吸的聲音。他呆呆地蜷坐著,駝著背,眼睛望向手術(shù)室門上的毛玻璃。
你看得見我么?
陸肇星,你看得見我么?
他知道他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安排好了一切,卻唯獨忘記了陸肇星是軍人,對于危險的直覺和身體的靈敏度都高他太多??涩F(xiàn)在想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沒有用了。
張逸果然是去參與了手術(shù),他不敢告訴顧北辰,這一槍剛好打在陸肇星左胸的舊傷上,這新傷舊傷迭加在一起,弄得險些出了大問題,子彈被碎骨卡住怎么都取不出來,美國的專家一個人實在有些力不從心,才叫了他去幫忙,兩個人合力才止住出血取了子彈,暫時算是保住了陸肇星一條命。他更不敢告訴顧北辰,那顆子彈,離他的心臟只有一寸的距離。忙完了這一場大手術(shù),他顧不得再和顧北辰交待些什么,只得匆匆地趕回了家休息了半天。僅僅半天對于他日益消瘦疲憊的身體來講實在只是杯水車薪,但他放心不下顧北辰。陸肇星的手術(shù)剛做完,能不能醒來還都是未知數(shù),顧北辰想見自然也是見不著,依他那倔勁,恐怕也不會去休息,多半是一個人坐在病房外頭死等。于是臨出門之前,他還是特地弄了些吃的帶上。
顧北辰真的一直在等。
護士不讓他進去,說是病人還要觀察,不允許探視,連家屬也不行,更別說他這個什么名分也沒有的外人了。而病房的門又是厚厚的一堵木門,既不像手術(shù)室那樣帶著隱隱約約能透見裏屋的毛玻璃,也沒有朝著走廊的窗戶。他想看看那個人,他們只隔著這么一堵墻,可他就是看不到。他也不愿意回家,家裏頭太冷清,少了一個人就跟從夏天到了冬天似的冷得人心裏發(fā)慌,那滋味他已經(jīng)嘗夠了,實在是不好受。更何況,他更不愿將陸肇星一個人孤零零地拋在這陰冷的醫(yī)院裏,他怕他醒來看不到他。于是他便這么固執(zhí)地硬熬著,實在熬不住了就躺在病房門前頭的一排椅子上睡會兒,盡管每次都要被過路的護士兇神惡煞地罵醒,他也硬著頭皮對責罵來者不拒。他記得陸肇星說過,他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那么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是一樣的。他會一直守在這裏,被責罵也好,挨餓受凍也罷,他至少可以給他守著一個家,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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