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岡花火（10）

【你忍住猛打方向盤的沖動】

你深吸口氣，原本躁動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卻，深思清明、五感通達，全身上下如一臺全副武裝的大功率戰爭器械——冷靜、敏銳又蓄勢待發。

你早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自然不會陷進情緒裏無法自拔。

應對策略早在電光火石間下意識完成。

對面的車輛和你擦肩而過、相向而行，在瞬間記下了豐田車的車牌號后，你一面移開目光、避免太過直白的目光引起對方的警惕、一邊將車窗搖下道縫隙——抬臂、發力、轉腕，

一枚定位貼片順著剛剛打開的車窗縫隙險而又險地徑直釘在了那輛車的右后輪的輪軸上。

搞定，

你特意卡了個車輛交錯時車輛框架遮擋而成的視覺死角，并盡可能地將動作幅度與速度壓到了最低，以防對面透過后視鏡觀察到時候發現什么端倪。

這下就不怕這群家伙跑丟了。

你剛剛拋出去的定位裝置則是公安裝備部那邊新研究出來的小玩意，能夠把對方的實時位置通過衛星發到你的手機上。

這裝置整體隱秘性還算不錯、信號也穩定，唯一的缺點就是形態上有些不太方便布置的小毛病，但只要你動作夠快、力道夠大，直接給扎輪軸裏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幸好因為最近幾天公安的行動頻繁，所以臨出門的時候你才揣了些，沒想到這就派上了用場。

當然，一會兒還得記得回收這玩意，這個時代不牢靠的定位設備多多少少都有些會干擾電話信號的毛病，留在那不管簡直是把人往火坑裏送。

你倒也不是不想當場上演一把飛身奪車，但沒辦法、一來是這附近還有民眾、二來是……

誰讓你現在的座駕是輛天生就拉滿了犯罪分子仇恨的警用巡邏車？

后視鏡裏，那輛綁走了你家學生的車已經向后飛速駛去，很快消失在了路口往長生橋的方向駛去；

遠處，漫天煙花依舊在天上不知疲倦地上演著只一瞬的燦爛，身旁人群熙攘，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仰頭眺望。

你冷哼了一聲，腳下的警車在你的控制下緩緩停止，你打開門、一躍而下。

“青山教官！”

在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頭裏，你那幾個眼尖的學生也不知怎么楞是一眼就瞅到了你。

于是，便像飛鳥撲向山林，像江河歸入大海，又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投進父母懷中，他們也便飛也似地一個追著一個往你這邊奔過來，活像是過年時著急下鍋的蘿卜丸子。

你頓時感到有些頭大。

此時周圍情勢不明，連背靠的公安隊伍裏都有可能出了內鬼，更別說周圍這熙熙攘攘看似無害的人群中到底藏著多少雙正在暗暗窺伺的耳鼻喉舌了。

你不能透露半點兒口風，尤其是不能用自己學生的性命去做這場豪賭。

“事情我已經完全了解了，萩原那小子就交給我，你們先回旅社等消息吧?！庇谑窃谶@五只急慌慌地踴躍報名之前，你便冷然斷絕了一切后續發展的可能性。

“青山教官！”

“可是……”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惡，我才不會回去干等著！”

一時間，面前的數張嘴巴齊齊發聲，共同表達著他們的焦急、憤怒與擔憂以及對這個決定的強烈不滿。

可你已然察覺到在對面的學生喊出青山教官這種標志性的稱呼的時候，周圍有數道情緒強烈的視線立刻朝你們射來，如芒在背。

你下意識豎眉掃視、震懾四周，卻也只來得及捕捉到幾個倉促躲入層迭人群中的背影。

“怎么了？教官？”對面的學生也發現了不對，立馬止住詢問的話音。

你們身側，逛著祭典的人群摩肩接踵，不時擦碰過你們的肩背。

是那邊賣蘋果糖的小販？懷抱“襁褓”的母親？還是拎著琴箱的青年，抑或是穿著皮套發傳單的店員？

你無法確定，無數種聲音無數種色彩無數條信息龐雜地撲面而來，幾乎能將世上最高算力的計算機擠爆、哪怕是你，也無法在如此密集的人流中準確地確定對方為這次行動留下來的眼線到底有哪些。

面前的松田陣平見你久未說話、忍不住道：“教官，hagi他在花火大會開場前就找不到人，到現在已經快半個多小時了，除了一條花火大會結束后他要還沒回來就報警的消息以外其它什么消息都沒有，我怎么可能、灰溜溜地躲回旅館去？！”

卷發青年人一眨不眨地瞪著你，語速極快地、聲音沙啞近乎嘶吼，說到最后你都能聽出他喉嚨裏溢出來的明顯的顫音。

你清楚地看見他臉上俊秀的眉峰向上拱起，他攥緊了雙拳，正強忍怒意，你毫不懷疑、如果不是面對的是你，隨便換哪個人這個家伙都有可能當場暴起。

可是、

是你把他們帶出來的，就必須再平平安安地再帶回去，

一個不少！

“這是命令，”你沈下聲音，語氣是從未在學生們面前展露過的嚴厲與冷冽，“不僅是你們，今天所有沒有在班的警校生都必須盡快趕回旅館，我會讓人給他們的輔導員打電話一一確認?！?

撂下這句話、你便和遠處滿頭大汗地往這邊擠來的鬼冢八藏點頭示意一下，轉身就想繼續去追劫持了萩原研二的那輛豐田車，結果剛踏出一步，身后卻猛地傳來了一聲驚呼——

“青山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