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

諸伏景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四月份的春夜并不算多么寒涼，但凌晨五點晨露微曦的時候，卻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諸伏景光略作洗漱，便迅速地換好間運動裝、披上外套出門了。

晨間的露水讓一切都隱藏在一種凄清的迷蒙中，這個時間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哪怕是有晨跑習慣的鍛煉者們也難以看見。

警視廳的公寓本來就在東京上都三區裏，這個時候就更是四下空蕩無人。

諸伏景光向著某個后他一步踏出公寓區的卷毛同期遙遙點了下頭，看著他快跑兩步朝他沖了過來。兩人一副約好了晨跑的架勢猛拍了兩把對方的肩膀，向著遠離門口監控的地方慢跑而去。

等到跑出一段距離，諸伏景光才開口道：“班長這個時間會往外發消息，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關鍵情報，而且時間就在昨晚到今晨之間，不然不會這么著急。”

松田陣平聞言卻只低低地“嗯”了一聲，并沒有著急答話。

這回就輪到諸伏景光有些詫異了，他古怪地瞧了旁邊他們中性子最為跳脫的同期一眼，雖說這些年他的性格冷是冷了些，但在他們面前總是和以前沒差的。

“這是怎么了？是碰見了什么？”他是這么想的，也自然這么問出了口來。

可卷毛警官卻看了他一眼，抿緊嘴唇，很沈默地搖了搖頭，“待會兒再說吧，我有一些直覺，但現在我卻只希望自己瘋了。”

他不說還好，這么一說反倒讓諸伏景光更加好奇了。不過他向來不是一定要刨根問底的性子，既然同期說待會兒會坦白從寬，他倒是也不是非要現在就讓他抗拒從嚴。

“好吧，那就待會兒再講。”黑發貓眼的青年公安不懷好意地瞅著人抿唇輕笑。

“餵餵，真的只是個直覺，直覺而已！”松田陣平發出強烈抗議，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可陣平你的直覺可是向來很準的。」

諸伏景光不忍戳穿，只是輕笑。

他們一路換了兩次交通工具，確認無人跟蹤后終于來到了居酒屋后門門口，在順著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樓梯登上三樓的時候，另外距離更近的幾人已經先他們一步到達了。

“喲，hagi、zero、班長…等等，怎么你們三個也在啊！高中生就該好好睡覺好好學習啊餵！”松田陣平胡亂打著招呼，打到最后看著屋子裏某三只神采奕奕的高中生，不由得跳了起來。

諸伏景光也招呼過一圈兒，聽著那邊的某位園子大小姐跳起來和他的卷毛同期吵得不可開交。

“我們到這邊怎么了？我們可是光明正大地走進來的，可不像某個卷毛……哼！”

“哈？我怎么了，我還怕你們幾個帶上來什么跟蹤呢！”

“好了好了，馬自達你少說兩句。”

“園子，算了算了。”

“哼！”

兩撥人無比熟練且默契地扒拉回各自的同期/同伴，安撫兩位炸毛癥患者的情緒。

諸伏景光輕笑，不過有這兩只活寶在，原本想要嚴肅下來的氣氛是蕩然無存了。

“咳咳。”

這場臨時集會在伊達班長的一聲輕咳聲中正式開始了。

幾人鬧騰著擠進客廳的長沙發上挨個落座，會議主持人（bushi）伊達航掏出個密封嚴實的棕黃色牛皮紙檔案袋，拍在了茶幾上。

諸伏景光正坐在沙發靠近中間的位置，左邊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右邊則緊挨著好友降谷零，而先搶過文件袋觀看的則是半坐在沙發邊緣扶手上的松田陣平。

他三下五除二地快速掀開檔案袋，卻異常小心地抽出了裏面的東西。

從這個角度，諸伏景光只能看見那是張照片，貌似背面寫了串英文，但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而他們的卷毛同期，在興致勃勃地掏出了裏面的東西之后，臉上的表情先是怔楞了一秒，緊接著眉毛鼻子嘴巴以至于整張臉就頗為糾結地皺在了一起，活像是看見了什么世界七大不可思議之謎。

“陣平醬，別拿著了，快放中間讓我們瞅瞅。”hagi趁著人呆楞的剎那，靈巧地從人手裏奪過了那張薄薄的照片，直接攤在了中間的茶幾上。

于是伴隨著室內柔和卻透亮的白熾燈光，他們都看清了那張泛黃的照片上的東西。

說實話，這張照片的材質已經很脆了，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保存，相紙的邊緣有了黃褐色的皸裂，似乎再大一些力氣就能將它碰碎。

但照片上的圖像大概是經過了比較高超的沖印和保存技術，哪怕是出自多年前的老相機，成像也依舊頗為清晰。

所以諸伏景光便很清楚地看見了那張和教官肖似的少女的臉龐。

陽光下十四五歲的少女面龐白皙，神態柔緩，渾身上下都寫著鮮活與幸福。她姿態閑時地站在富有歷史氣息的巴洛克式宅邸門前，一身白裙，宛如維也納藝術廣場上面容瓷白細膩的天使雕塑。

沒人會把她和后來的不威自怒的公安長官青山口口聯系在一起。

諸伏景光一時失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這張照片是從哪裏來的？消息可靠嗎？”

“是從砂川司那裏，就在兩個小時前，他把這封資料送到了我這邊，而且……”伊達航說到這裏的時候兀地頓了一下，才緩緩吐出：“裏面還有些別的東西。”

于是緊接著這份代表著全部的幸福與歡愉的照片之后，砸下的是一連串噩耗。

不愿透露姓名的富豪之女確診的含有的超記憶癥，她的父親趕往世界各地散盡家財重金求藥，最后一場飛機失事、一家人都葬身在了太平洋裏。

盡管明知道當年的事情早已經封存進時光裏，塵埃落定，那些人也再不可追尋。可當這一切都完整地攤開來在面前的時候，心中還是有種前所未有的遺憾與惋惜。

“官方最后給這一家人給出的最終判定是失蹤，而不是死亡。”似乎是見他們已經消化了翻涌的情緒，最先查詢了細節的伊達班長開口道：“呵，貌似是因為涉及到巨額的遺產問題，所以保險公司、信托基金與芝加哥那邊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勢力都不愿意給這場事故蓋章定論，但我們都知道，那場‘意外’八成是人為的。”

諸伏景光皺眉思索，“從現有的線索來看，先不說當年對這家人動手的人動機是什么，我們也暫時假定照片裏的就是幼年時的教官本人；那么已知教官不知道怎樣從那次空難中艱難幸存了下來，并且后來成為了一名公安長官，向來以鏟除組織為己任。那么這是不是能夠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