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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島(正文完)(2 / 4)

此時不停上漲的海水早已漫過了眾人的身高,所有人都只能半漂半浮在春夏之交刺骨的海水裏——,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要聯手托舉著松田陣平,才能勉強保證這個倒霉蛋的腦袋還能保持在水面之上;另一邊身體虛弱的天才少年澤田弘樹則全程都被諸伏景光和北代浩幾人輪流架著肩膀才沒有半路因為咳喘嗆水而當場暴斃。

伊達航見狀還是先把澤田弘樹拉了上來,緊接著是松田陣平。剩下的幾個同期沒了顧及,紛紛效法他剛剛的做法,扒著電梯頂蓋一使勁兒也跳了上來。

很快,就剩下諸伏景光一個了。

貓眼的青年最后往被海水吞沒的地下甬道盡頭望了一眼,深色的眼睛裏翻涌著看不清的情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餵,景光、快上來吧!”

就在伊達航幾乎要強行把人扯上來的時候,諸伏景光又收回了視線。

“走吧,我們回去。”他說著,拉住伊達航伸出接應的手臂,順著力道一把撐了上去。

就這樣,幾人一路綁著繩索,一個拉一個、一個推一個地順著電梯井艱難往上攀援,終究是在所有人精疲力盡以及海水徹底吞沒研究所之前終于逃上了地面。

當他們踏出研究所的大門,再次踏上堅實的土地、呼吸到冷冽疏闊的海風、看到繁星點點一望無際的夜空又聽到此起彼伏的蟲鳴、感受到天堂島春末濕熱的空氣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免松了口氣。

“真是,感覺在下面過了一輩子。”萩原研二率先嘆了口氣,隨意往門口的石階上一坐、捋了把被海水沾濕半長劉海,從濕漉漉的褲子口袋裏摸出了半卷香煙出來。

“給我也來一根。”伊達航撞了下青年的肩膀,伸手討要。

“我也。”北代浩勾著腦袋湊了個熱鬧。

“也給我一支吧。”諸伏景光苦笑。

“我恐怕也……”降谷零干脆地伸出手了。

“當然當然,不過全濕完了,你們這就湊合湊合吧。”萩原研二扯起嘴角笑了笑,從煙盒裏抽出幾支勉強還沒被海水沖散的香煙,遞進了幾個同樣滿是疲憊的同期手裏。

所有人的掌心都濕乎乎、冰冷冷,仿佛淋了場顛沛流離的大雨。

他們各自接過,很沈默地叼進嘴裏或只是捻在指間。

海水還在不斷往上漫漲,月光瑩瑩,波濤起伏,他們坐在研究所外的臺階上。只這兩句話的功夫,海水便就又卷上了腳踝。

他們被海水包圍,四野空闊、一望無際,反倒像是坐在孤島上。

如果澤田弘樹所說為真,那么很快,這座島嶼會從他們腳下已經被挖空了的地下實驗室開始——,分解、崩毀、沈沒。

一時間,再也點不燃的香煙仿佛在眾人唇齒間升起,裹挾著腥咸海水的苦澀感連帶著這場成功得徹底的審判一起,沁入心肺,帶起綿密而隱晦的陣痛。

溫柔的黑暗裏,沒人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這一刻,每個人終于有了機會放肆沈湎進各自的情緒中,不用擔心被發現。

他們都像是想了許多事情,又像是什么都沒想。

一個重擔自所有人的肩頭驟然卸下,可直到真正的黎明來臨以前,卻只留下無盡的空洞與茫然。

感傷嗎?

或許是的。

但這份感傷隨著女人從容、體面、平靜又熱烈的宣言與道別,似乎也再沒了矯情的余地。

真好笑。

你看,她甚至連悲傷與不甘的權力都狡猾地收走了,半點兒不留給他們。

仿佛他們這群擔憂著、奔波著并試圖挽救的可憐蟲們只剩下了在授勛儀式上對著那張遺像上笑容燦爛的笑臉獻花敬禮的任務。

“混蛋!”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罵出了口來,霎時間、仿佛一切的一切不甘、不愿、憤懣、悲傷才像是有了個發洩的口子,隨著人們的眼淚和罵聲在這個春夏之交的海濱夜晚統統宣洩了個痛快,一句一句,一發不可收拾——,

“青山她**的口口!”

“自私鬼!”

“不坦誠的笨蛋!”

“亂逞強的家伙!”

“騙人眼淚的混球!”

“超級獨|裁自大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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